軟。
萬將軍摟著人,覺得懷裡小小一隻,他一隻胳膊就圈得過來,像只打了蔫兒的貓,又軟又可憐。
他依稀記得上輩子穀雨這麼大的時候,他還沒獲準抱她,這一輩子倒是佔了便宜。
人在懷裡,眼淚吧嗒吧嗒的。從前穀雨就不常哭,但凡掉兩滴淚珠,都能把大將軍砸死。此時萬玉深就是有天大的怒氣也給澆滅了,手臂肌肉繃出了窄而結實的線條,幾次想抬手給她擦眼淚,忍住了。
還不是時候,他想。
最後他的手落到了她的後腦勺上,極輕地摸了摸。
穀雨忽然捱上一具滾燙硬實的身體,一時愣了,可冥冥中又覺出了難以形容的安心。她掙紮著探出腦袋,想看一下他的臉,卻先越過這人的寬闊的肩膀,看見了立在門口的傅千引。
她剛在那人衣服上擦淨的眼淚,頓時又不爭氣地湧了出來。穀雨嗷嗚著喊了聲“師父”,從那人懷裡掙開,飛撲了過去。
“嗚嗚嗚師父……”
傅千引還沒看清這倆人是什麼情況,先習慣性地展開雙臂,接住了小東西:“哭什麼,別哭,師父帶你買糖去。”
穀雨抱住熟悉的人,鼻涕眼淚全擦在他襟前,摟住他腰的手抖著,聲音也抖著:“我、我害怕……我差點死了嗚嗚嗚……”
“讓你平時咋呼,”傅千引嘴上訓著,伸手給她抹眼淚,“這下翻船了吧……”
萬玉深站在原地,低頭看向自己空空的懷抱,一時竟沒反應過來。
半晌後他才慢慢地轉過身,看著穀雨在傅千引身上滾來滾去,把手背在身後攥成拳,額角跳出了一根青筋。
“穀雨,”將軍出聲喊她,“……鬆手。”
穀雨原本正縮在傅千引懷裡,忘了身後還有個人,她滿心劫後餘生的虛脫感,也根本忘了去探究一下那人是誰。此時一聽見這個熟悉的聲音,耳根一炸,頭幾乎是立刻抬了起來,一臉驚恐地看過去。
萬、萬玉深?!
真的是他!
萬將軍還站在方才的位置,臉色難看得像是打了敗仗。
手、往、哪、擱、呢。
萬將軍閉了閉眼,察覺到自己語氣太差,她才被嚇了一頓,自己恐怕又嚇到她了。於是他吐了口氣,朝她伸出掌心:“過來。”
穀雨看著那張冷淡的臉,微薄的嘴唇開合幾次,她卻一個字也沒聽見。
怎麼辦!穀雨悄悄往傅千引身邊靠了靠,心裡焦灼地想:被抓住了!
萬玉深注意到她細微的動作,眉心折起,慢慢收回手掌,眼神黑沉得像是潑了墨。
傅千引一看自己徒弟被嚇得那樣,伸手把人一攬,問道:“將軍,這不合適吧——你是她什麼人,就讓她過去?”
穀雨躲在他袖子後邊,露出半張巴掌大的臉,杏眼圓滾滾地睜著,在纖長的睫毛下躲躲閃閃看他。她頭發早滾亂了,幾縷黏在雪白的臉頰上,沾了點灰。
可憐吧,又有點欠。
將軍讓她瞄了幾眼,那股火又沒出息地自生自滅了。他幹脆直接上前幾步,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不顧那點微不足道的掙紮,像只大尾巴狼一樣,把人叼了過來。
然後他才道:“她男人。”
傅千引慢慢睜大了眼睛,指著穀雨:“……她?小穀子?”
穀雨臉騰地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