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笑了笑,誇了他一句:“聽說你的英勇事跡了,可以,夠男人的。”
厲海聽這話受用,等司機不言語了,自己跟著cd哼小曲兒。
又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唉,怪傷感的。
我想對你講,但又難為情,多少話兒留在心上。
他倒是沒難為情,但是心上人不想聽他講。
錄完口供離開,厲海看天還不算黑,跟司機商量:“周哥,能送我去趟慢搖麼?就是以前區德力開的那個酒吧。”
司機抬抬下巴,示意他看車牌。
帶著紅標呢,不合適開去那種地方。
“你這手還傷著呢,也不能喝酒,等養好再出去玩吧?”
厲海聽進去司機的話了,老實地坐回車裡回家養傷。
今天來家裡看他的家長裡,有一個就是幹護士的,住在隔壁樓。
那個大姐特別熱心地每天上班前來給厲海紮針,這樣就不用厲海來回跑了。
無所事事養傷的厲海跟無所事事養胎的厲媽媽經常對坐著曬太陽,厲媽媽還會拿點兒文藝的書看看,厲海只能無聊地刷手機。
那天下午,厲媽媽忽然問他:“你以後打算幹什麼啊?”
“啊?這不是接你的班麼?”厲海放下手機,眯著眼看吊瓶還有多久打完,“我覺得在幼兒園待著挺有意思的,比以前輕松多了。”
“讓你去幼兒園,一是我這懷著孕體力跟不上;二是讓你跟孩子們在一起散散心,別總想以前的事,但小魏走了也快一年了,我知道你難過、愧疚、遺憾,我也和你一樣,可我和你爸都是自私的,我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一直在過去走不出來。”
“媽,說什麼呢?怎麼就走不出來了?我這不是過得挺好的麼?”厲害咧著嘴笑了笑,看著吊瓶裡最後的藥液滴完,催促他媽,“媽,快給我拔了,我尿急。”
厲媽媽站起來給他把針頭拔了,看他風一樣躥進洗手間裡,眼裡滿是擔憂。
他總是這樣,裝著沒什麼事一樣,心裡有苦誰都不告訴。
關了洗手間的門,厲海站在洗手池前看鏡子,感覺自己這幾天臉有點兒腫。
他把左手的石膏拿下來,試著活動五指,像是五根胡蘿蔔。
厲海莫名有些煩躁,或許是因為厲媽媽提起了過去的事過去的人,他怎麼沒走出來呢?他不是大院幼兒園最受歡迎的男人嘛,那麼多孩子喜歡他,他看起來哪裡不高興不正常了?
五指被綁太久,指間總有種黏黏的感覺,讓人難受。
洗手間的門忽然被敲響,是厲媽媽覺得他在裡面待太久:“小海,是不是不方便啊?要我幫忙麼?”
厲海把門開啟,一路哭笑不得:“媽,我都多大了。”
厲媽媽沒應腔,看著還有些傷感地抱著肚子回屋了。
厲海沒追上去,他覺得現在的心情不適合安慰人,大概生病的時候是會讓人情緒不好的。
他在客廳坐了好一會兒,敲了敲他媽臥室的門,說了聲:“媽,我出去溜達溜達。”
這麼說著,他也沒什麼目的地出了門,走著走著,發現自己居然就走到幼兒園來了。
門口站著兩個哨兵,應該是從大院正門那兒調來的。厲海跟門房大爺打了招呼進門,往院子裡走的時候看到鐵柵欄外面還有全副武裝的巡邏士兵,看起來真是戒備森嚴。
只是這緊張氣氛並沒有蔓延到房子裡面去,厲海進到樓裡的時候看見孩子們和往常沒什麼兩樣,還是傻嗨傻嗨的。
小朋友看見他來,都湊了過來。
小小班的小橘靠自己腿短頭大的優勢從人牆裡爬進內環,牢牢抓住了厲海的褲腿,指著他包的粽子一樣的手大喊:“幾頭!”
厲海單手把他抱起來,笑呵呵地:“喲,會說話了。”
小橘點點頭,炫耀自己為數不多的詞庫含量:“介個!幾頭!”
“厲老師,把孩子放下來,別傷著你手!”王老師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孩子們怕她,立馬散開了。
厲海把小橘放到地上,他記得那天王老師喊得聲音最大,好像還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