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灣會所裡,仍舊沒有看到白桑半個身影,他彷彿忽然人間蒸發,帶著柯七律從這世上消失了。
隊伍在緬甸停留了整整七天。
七天裡,秦城幾乎沒有合過眼,納昂將軍府裡的霍亂飛快蔓延,周邊區域皆無一倖免,驚動了緬甸當地的守衛軍,於是他們不得不迅速撤離。
再見到母親時,秦城先是沖婦人敬了一個軍禮,下一秒,雙膝彎曲重重跪地。
“媽,我來晚了,對不起。”
老婦人瘦了大一圈,皮包骨頭,抱著他的頭默默流淚。
“媽,回國後我還有事要做,可能沒辦法陪你。”秦城喉間哽塞,眼圈通紅,“七律沒有找到,我沒臉回潁州。”
秦母雙手顫抖著撫摸兒子的肩膀,閉著眼,用力點頭。
“秦城啊,帶她回來。媽只要七律做我們家的媳婦,明白嗎?”
“嗯,我明白。”
…………
柯七律醒來時,看到了清晨第一縷陽光從灰濛濛的窗子照射進來,落在她腳邊。
她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白桑不告訴她,也不允許她踏出房門半步,只能從窄窄的視窗看到外面大片大片的荒林。
柯七律掀開被子,挪動著無力的雙腿,走到小桌邊倒了杯水,兩口喝光。
這是棟二層高的竹樓,她住的房間就在二樓,白桑上樓時的腳步聲能夠聽得一清二楚。他沒有敲門,徑自走了進來,將一份煮玉米和杏仁粥放到桌上,轉身離開。
“我們談一談好嗎?”
這是幾天以來,柯七律同他講的第一句話。
白桑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想談什麼,我聽著。”
她抿唇,轉身捧起那碗杏仁粥,慢慢地喝完,放下碗後,擦了擦嘴。
“你想關著我到什麼時候?”
“答應嫁給我的那天。”
“這有意義嗎?”柯七律閉眼,“白桑,我不愛你。”
“我不奢求你會愛,我只想要一場婚禮。”
“好,婚禮,沒問題,想要的話現在就可以舉行,可是然後呢?”
白桑微微仰頭,望著房頂垂下來的一隻捕夢網,隨風輕輕擺動。
“然後,我們可以安靜地在這裡生活一輩子,再生幾個孩子,會很幸福。”
柯七律不再開口。
她清楚了,他是不會放自己走的。
垂眸,唇角緩緩上揚,控制不住地笑起來。
“你說你為我拋棄了一切,甚至是白桑的身份,但你忘了一點,那就是我很早之前就說過的,報應。”她雙唇開合,重重地咬著這兩個字,“我恨你,白桑。”
“那就恨吧,總之我不會放你走。”
他提步,下樓,幾步後忽然回頭。
“這輩子都不會。”
柯七律望著那道令人憎惡的背影,忽然瘋了似的將桌上東西一掃而光,碎瓷片滿地飛濺,她掀翻了桌椅,抱起床上的被褥一股腦地丟出房門。
能砸的,都砸了,一樣不留。
她大口大口喘息,原本就有些發痛的腦袋,愈加劇烈。
她捂著痠麻的胸口重重咳了幾下,最後竟然咳出了血沫子。
眼前的景象虛虛實實,她覺得頭重腳輕,身體一歪,倒在了那灘碎瓷片中,劃破手臂,鮮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