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七律低低地哭泣。
滾燙的淚水落在婦人蒼白的臉龐,洗淨她幾十年的風霜。
手心裡躺著被揉皺了的紙條,柯七律展開,赫然發現是那晚沈開從視窗遞給自己的那一張,不知被什麼水浸泡過,秦城兩個字模糊不堪,上面有人用圓珠筆笨拙地描了一遍,試圖還原到最初的樣子。
“阿滿,我明白,我都明白……”
她覺得心口隱隱作痛,泛著淚光的眼眸抬起,仍舊是那黑洞洞的槍口,冒著一縷青煙。
阿輝面無表情,踹開了阿滿擋路的屍體,將柯七律逼到了牆角。
“我自小是孤兒,三哥給了我第二條命,沒有白桑,就沒有我的今天。小七小姐答應三哥結婚的事,應該也是個幌子吧?他因為一個女人,心甘情願放棄這裡的一切,可你只會欺騙他的感情。還好我和周先生多留了個心眼,否則今天我們都要死在別墅。小七小姐不是想問孩子的事嗎?我告訴你,周先生將袁勤睿送過去,是三哥默許的,只不過他不知道,那孩子早就是個試驗品。”
電光火石間,柯七律似乎從他的話中明白了什麼。
袁勤睿後背的那些小紅疹,周奕堅持要帶走他的原因,還有納昂將軍府裡的霍亂。
“你們讓勤睿感染了霍亂,然後送他去做感染源?”她舌根發麻,難以置信,“你們是瘋子嗎?禽獸嗎?知不知道隨便的一場霍亂,可能就會釀成巨大的悲劇!他是個孩子,是條鮮活的生命。”
“這些話,留到陰曹地府給你的秦城說吧。”
阿輝扣下扳機,身後忽然射來刺目的光,原本停在後方的車子傳來轟鳴聲,沖向兩人所在的地方。
阿輝躲避不及,被車頭撞上雙腿,飛出四五米遠,車子在柯七律面前打了個迴旋,沈開一把推開副駕駛的車門,沖她大吼上車。
柯七律腦中一片空白,似擰緊發條的玩具火車,聽從他的指揮跳進車中。
車子一路飛馳,朝著村口的黑暗駛去。
陳初九拖著那廚子的屍體走到半路的時候,與他們擦肩而過,他愣了幾秒,忽然丟下屍體拼命喊著沈開的名字,車子並未因此停下,他大罵了句什麼,調頭就往白桑的房間奔去,一推門,裡面空空如也。
“操,三哥呢?你們守著的人呢!”
沈開駕車一路狂馳。
不遠處,忽然出現了幾點光亮,她看到那些光源不斷朝村莊靠近,隨即槍聲四起。
“沈開,那些是什麼人?”她緊緊扒著車窗邊緣,拼命向後看。
“自己人。”
沈開專心致志駕車,直到開向一座高高的山頭,確定安全後,才迅速熄了火,下車眺望對面火光沖天的村莊。
“是秦城的隊伍,希望他們順利完成任務。”
他喃喃自語,忽然想起了什麼,立刻掏出手機撥打電話。
“喂?告訴秦隊長,一定要抓活的!他們散播了霍亂,疫苗在白桑手裡!”
電話中,子彈的呼嘯聲淹沒了一切,沒人注意到,車子後備箱的鎖扣忽然彈起,一道矯捷的身影躍下車,猛然用手堵住了站在車邊焦急等候的柯七律的嘴,後頸捱了一記手刀,她瞬間失去意識。
“喂?喂!聽到沒有?”
沈開沖話筒大吼,一回頭,發現身後不知何時,再無柯七律的身影。
…………
白桑扛著昏迷的女人,一路穿過迷宮般的深林,來到一條湍急的河流邊。
周奕早就等候在這裡,見到白桑,飛快解開小船的繩索,載著兩人往下游而去。
“三哥,你怎麼還帶著她?”周奕不解,敵視著蜷縮在船角昏睡的柯七律,“帶她走,沒有好下場。”
話音剛落,白桑的槍便已經頂住了他額頭。
“從現在起,她就是我白桑的老婆,你不喜歡,可以立刻滾,否則我會直接開槍。”
“三哥!”
“同樣的話,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周奕眼底猩紅。
“我以為三哥同意散播霍亂,是為了報複納昂將軍,可到頭來,不過是為了一個女人?”
白桑絲毫沒有要放下槍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