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時間留給柯七律,和周奕一同走出房間。門板阻擋了周奕鋒利的視線,他在驚訝之餘,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三哥,你就真的信她?”
白桑點上一支煙,自顧自抽著。
周奕等不到回答,金絲鏡下的那雙眼透著一絲沉鬱:“三哥,柯七律不是個繡花枕頭。”他怕白桑忘記,便舊事重提,“她的父親是柯建國,雖然早年退役,但名望仍在。還有她哥哥柯巖,三哥應該還記得四年前的盛況吧?柯巖帶隊剿滅那麼多販毒窩點,咱們手底下的常青不就死在柯巖槍口下,險些危及到三哥你,如果不是柯巖突發意外暴斃,很可能就沒有咱們的今天。出生在這麼一個家庭,三哥覺得柯七律會是個弱不禁風的女人嗎?”
“那你說怎麼辦。”白桑對他的話不甚在意。
“帶她見秦城。”周奕斬釘截鐵,“只要見了秦城,她是真是假立刻見分曉,到時候不用三哥說,我也不會再廢話。”
“你說她不是繡花枕頭,怎麼能斷定,她見了秦城就不會繼續裝下去呢?”
“這簡單。”周奕眼中劃過一抹兇光,眯起狹長的眸,沉聲說,“只要三哥告訴她,是秦城害了她的孩子,還想殺她,然後讓她親自動手給秦城一槍。只要她能做到,我就信她不是裝的。”
房間內,柯七律正在抽血的手猛地一抖,腳底莫名躥起股涼意。
針頭弄疼了男孩子,他極其虛弱地哼了聲,抿了抿幹裂的唇,咕噥了一聲“媽媽”。
媽媽。
柯七律的眼圈隨著這個稱呼,紅了。
她緊緊咬著唇,拼盡畢生之力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她不能哭,哭了一切就完了,她現在才理解那句“打碎了牙往肚裡咽”的感受,如飲千針。
天知道,她有多珍惜這個小生命,她連它是男是女都還不清楚,沉睡在她腹中,甚至都來不及成形就離開了世間。
柯七律更不敢想的是,如果秦城知道她流産了,會怎樣?她依稀記得子彈打中自己的那刻,男人絕望的吼聲讓她如墜冰窟,她不怪他,可是秦城不會原諒自己。
他親手殺死了自己的血脈,這個事實會令他崩潰的。
柯七律瘋了般捂緊嘴巴,用牙齒咬著手掌心的肉,死命地咬,只為了不讓自己痛苦到哭出聲來。她越是看著眼前虛弱無力的孩子,便越痛不欲生,最後她顫抖著雙手為孩子蓋好被子,去做自己該做的事,直到一切重歸風平浪靜,她的心也痛到沒了知覺。
如落地枯葉,隕落孤星,一片灰暗。
不知多久後,白桑獨自推門而入,她也恰好完成了檢查。
“這孩子得了瘧疾,需要立刻治療。”
他點點頭:“好。”
“我剛看了看,這裡並沒有能夠治療瘧疾的藥物,所以我寫好了一份,需要買來給孩子服用。”她將一張寫了字的紙條拿給白桑,“可以嗎?”
他仍沒太多的反應,點點頭:“好。”便接過了紙條。
柯七律心覺詫異,猶豫了下,問:“發生什麼了嗎?”
白桑微微抬眸,黑沉的眼底裡一片寧靜,看不出絲毫波瀾。
“你說,人出生在這世界,是來受苦的,還是來享福的。”
“受苦。”柯七律說,“苦後才會享福。沒人能夠舒服一輩子。”
“那我怎麼覺得,我是個例外呢。”白桑自嘲地勾起唇角,寧靜的眼底泛起一絲漣漪,“如果可以,我想給自己一次機會,只有一次,試著過平常人的生活。”
他的語氣別有深意,似乎是說給她聽,又像說給自己聽。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柯七律偏著腦袋,眨著那雙無辜的眼睛,“你不是說,我們原本是要結婚的嗎?那不就是正常的生活。”
“嗯,是的,我怎麼忘記了。”白桑將手中的紙條緩緩折疊,最後變成一塊兒四四方方的形狀,放入口袋,“回去吧。”
就當柯七律轉身的剎那,他眼底細密的漣漪蕩成翻滾的浪花,在撞擊上礁石後,化作一片虛無的白色泡沫。
他還是沒帶她去見秦城。
不是不願,是不敢。
白桑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十分可笑,原本該是狠絕無情的他,竟然開始嚮往這世間舉案齊眉的普通生活。他不知道什麼叫愛,更不明白愛一個人的感受,所以他體會不到生離死別的痛苦。她是真的忘記,還是弄虛作假,白桑已經不甚在意,他不認為她能憑此逃出生天,所以他慶幸,她給了他這輩子最危險也最誘人的陷阱。
那便是幸福。
☆、你是最美的孤星:52
白三哥別墅裡住進了一個女人,這訊息不脛而走,很快,白桑手下的人就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納昂將軍的貨準時到達,白桑命阿輝召集了所有帶貨的手下,在雲灣會所聚一聚。這是白桑名下的會所,雖然也對外開放,但主要是供自家兄弟娛樂的,因為做得很有特色,深受一些緬甸官員的青睞,納昂將軍就常帶客人來消遣。
雲灣之所以能火起來,除了管理嚴格服務到位,還有一個最大的原因,那就是這裡只招有料的女侍者,有些是自願的,為了賺錢,有些不是自願的,也要陪著笑臉侍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