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七律並不覺得害怕,相反,她內心十分平靜,除了剛剛林友恆那一刀太過迅速外,今天的事完全就是她自己的決定,並不是秦城要逼她做什麼。
只是此刻,腦子裡一直有個聲音在詢問——
梁蕭為什麼會救她呢?
是本能,還是別的什麼?
輕輕捏住他腰間的衣服下擺,她將頭抵在他肩窩,悶悶地“嗯”了聲,並伸手也去拍著他的後背。
“別擔心,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梁蕭受傷了,快讓他們叫救護車來。”
秦城繼續安撫的動作,稍稍偏頭檢視那邊的情況。
梁蕭已經被人攙扶著坐進了警車,他用不上力,索性半躺著,傷口的血還在不斷往外冒,血腥氣四散蔓延。
柯七律從秦城懷中撤了出來。
“救護車什麼時候能到?”她向車裡望了眼,眉心不由得發緊,“刀傷有點兒深,得快點止血!”
她不太敢看梁蕭的臉。
有種錯覺,他此刻正在隔著半開的車窗看她,目光疲憊,卻別有深意。
柯七律是個最怕虧欠別人的人,梁蕭剛剛的舉動讓她倍感愧疚,並且無所適從。
秦城握了握她的手:“怎麼這麼涼?快上車吧,救護車已經在路上,他不會有事的。”他也朝車內看去,同梁蕭的視線恰好相撞,微微抿唇道,“謝謝你。”
梁蕭分明已經沒多少力氣,卻是輕松一笑,將視線落在柯七律臉上,說:“不客氣。再說如果那一刀沒捅到我身上,怕是就捅在柯七律身上了,我還不至於這麼沒出息。”
“剛才真的謝謝你。”柯七律聽到他的話,抬頭,咬了咬唇,“我沒想到你會為我擋刀。”
梁蕭輕拉了拉嘴角,有些疲倦地闔上雙目,聲音略略沙啞,微不可查到無人可聞。
“你沒想到的事,還多著。”
…………
救護車趕到的及時,又因為沒有傷到要害,只是出血嚴重了些,梁蕭的情況還算比較好。
淩晨一點的醫院走廊上很是清冷,淡白色的燈光漸次排列,將明亮的地方照得刺眼,襯出那些陰暗之處更加黑魆。
秦城和柯七律沒有離開,都坐在長椅上安靜等待著,一同留下的還有李科和程琳,四人沉默良久,最後還是李科沒忍住,說道:“小程同志,你也太大意了,怎麼能在執行任務時讓這種事情發生?我們的人受傷是小事,梁蕭可是一般公民,你怎麼搞的?”
“對不起李隊長,是我失職。”程琳兩手交握,微垂著頭,從柯七律的角度看去,身形有些單薄,並沒有之前制服林友恆時那股狠勁兒,“全怪我。您說怎麼罰,就怎麼罰吧。”
話畢,她下意識抬頭看了眼秦城的方向,似乎是在確認,他有沒有在看著自己。
“我是為了要罰你才說的嗎?”李科皺眉“嘖”了聲,“那邊怎麼說,林友恆有沒有老實交代?”
連夜審訊的負責人是另外一組的隊長,撤離時候李科就安排程琳關注一下那邊的情況,只要林友恆開口,他們就可以立刻成立專案組,抽調警力去抓大魚。
程琳掏出手機翻了下,再看過來時表情帶著失望:“李隊長,林友恆沒開口,說必須親眼看到我們拿出證據,否則他就只承認自己曾經販過毒,其他的罪行一概裝傻。”
“操。”李科狠狠朝地上啐了口唾沫,想從兜裡掏煙,又反應過來這裡是醫院,懊惱地揉了揉頭發,“在廢棄工廠裡找到的小孩子器官,他不承認?”
程琳搖頭:“剛才檢驗科的人說,在工廠提取的關鍵性指紋,都不是林友恆的,所以……”
“不可能!”李科騰地一下站起來,雙目圓瞠,“不是他還能是誰?那麼大的廠子,怎麼會找不到一個他的指紋?只要有,就能逼他開口!”
“咱們的人還在繼續找,不過一兩天是不會有結果的。”
李科有低聲咒罵了句,這會兒他沒意識到這裡是醫院,直接敲出一根煙咬在嘴裡,剛要將火湊上來,被秦城擋住了。
“等醫院這邊穩定下來,還是我和李隊長一起回去,林友恆這種罪犯不能用普通的審訊手段,必須施壓,否則他不會開口。”
李科點點頭,看了眼秦城身旁的柯七律,將那根煙又塞回了煙盒。
“秦城,你女朋友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柯七律一愣,有些勉強地牽牽唇,說:“沒有,可能是之前吹風吹多了,有些著涼。”
秦城下意識就將手背貼上了他的額頭:“沒有發熱,還好。”
李科看了看左手腕的手錶,嘆口氣:“也太晚了,你們還是先回去吧,這裡有我的小程同志看著,你先帶著她回家,別都在這裡耗。”
秦城其實很早就想帶柯七律離開,不是他不擔心梁蕭的安危,而是柯七律的狀態不是很好,手一直是冰涼的,暖都暖不熱。而她又一直沒有要走的樣子,所以他便陪著在這裡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