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會做噩夢罷了”
宣於唯風冷峻的面孔看上去有一絲破裂的痕跡,眼神疲憊極了,道:“噩夢裡白霆將軍渾身是血,站在我的面前,什麼都不說,我叫他……他也不理我,我想,至少罵我幾句,我心裡也能好過些。”
明山松開了,一同躺在地上,仰望灰暗陰沉的天空,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將軍大人死了,我想以後……再也沒人敢管束我們了。可是你知道麼,沒有了將軍大人,雪國就跟個香餑餑一樣,隨時會被鄰國入侵。內憂外患局勢飄搖,咱們得挺下去,不能倒,你要是夜裡害怕……那我就晚上陪你睡,熬過這陣子,以後還有更苦的。”
宣於唯風失笑:“你真不會安慰人。不過……謝了,晚上記得卷鋪蓋找我。”
“為什麼要卷鋪蓋?難道要我打地鋪嗎?”
宣於唯風只當沒聽見,忽地幽幽一嘆:“十三,你記得將軍大人受傷時吐出的是黑血嗎?”
“記得啊。我當時就懷疑了,將軍大人被囚禁在王宮多日,宮裡頭想害他的人真不少,下毒也不稀奇。”
“——那你覺得,誰最有可能?”
宣於唯風扭頭看來,雙目銳利如刀,竟有幾分審視的意味。明山登時心驚膽寒,撇嘴道:“其實你也猜到了,幹嘛還問我?只有兩人,周瑾跟……渡雪時。”
宣於唯風道:“我不覺得周瑾想讓將軍大人死。”
“那便是渡雪時了”
除夕夜
煙火炮竹震天響,火樹銀花璀璨星空。花十二從解劍山莊得了不少錢,置辦了年貨,於是赤衛營今年的大年夜張燈結彩熱鬧非凡。大紅燈籠照亮了整個屯營,花十二拎著幾個孩子蹲在雪地裡放炮竹,桌子上擺著瓜子酥花生糖果,還有紅包。
明山捏了一顆糖扔進嘴裡含著,含含糊糊道:“剛上邊兒下來命令,說離國派了幾千兵越過邊境,屠殺了咱們幾個村落。”
“其它國家呢?”
“都在觀望。白霆將軍這才死了幾天,他們就全得到訊息了,一個兩個的都開始不安分起來。戰場上沒大將,照這麼下去,他們遲早會一哄而上,將雪國分而食之。”
宣於唯風扯了下嘴角,道:“肯定是渡雪時傳出去的,他就巴不得雪國早點兒亡。”
煙花在爆竹聲中接連不斷地炸開,五彩紛呈流光飛舞,夜空亮如白晝。這時候,花十二抱著個孩子小跑過來,喜滋滋問:
“你看他像不像我?這眉毛、這眼睛,對了,他叫‘小草兒’,是不是很像我兒子?”
明山嘖嘖稱奇:“你什麼時候這麼喜歡小孩子了?”
“嘻嘻,可愛麼。”
花十二抱著那孩子又去別處玩兒了
吃年夜飯的時候,飯桌上花十二、明十三、風十四各端了個大海碗,熱騰騰的餃子咬在嘴裡,這才有了年味兒。
白宵來的時候,鍋裡還留了幾個餃子。
“你怎麼了?眼睛這麼紅……”,宣於唯風問他。
白宵抹了把眼睛,氣急帶喘,回道:“剛從宮裡得到的訊息,離國打進來了。”
明山吐出蘋果核,抱怨:“過年還要鬧事兒,好煩。”
白宵臉皮白淨透紅,尚未褪去少年的稚氣,但身量抽好了許多,已有青年大氣沉穩的風範。
“兩位大人,我已跟父王說了,後天就出兵打離國,我當主帥。”
此話一出,宣於唯風、明山二人皆被震住。
白宵澀然一笑,又道:“父王已經許諾我,只要我贏了,我就是將軍府的大將軍。王叔走了不要緊,我會替上的。”
明山張了張嘴,想問:你行嗎?但這三個字卻像魚刺卡在了喉嚨裡,怎麼也說不出來。
宣於唯風怔了片刻,才緩緩道:“戰場上刀劍無眼,你要小心。”
明山也笑嘻嘻說:“管它贏不贏,你得先活著,螻蟻尚且偷生,別一不小心被亂箭射成了刺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