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我轉頭就把你的小敏買進青樓。”
“那就是她的命數了。我這輩子閱人無數,只當看走了眼,只是午夜夢回時,聞老闆小心被惡鬼索命。”
聞五聽了,只覺得頭皮發麻,這一老一少,不用午夜夢回了,現在就跟惡鬼似的,在索他的命。
出了小老鼠街,小敏還覺得不可思議,神態恍恍惚惚,唸叨著:“怎麼可能?怎麼這麼順利?”
婦人卻看向聞五:“這就要問聞老闆了,去茅房的時候,聞老闆做了什麼?”
聞五嘴角一撇,含糊地嘟囔了一句,突然提腳踹過去。
小敏大叫:“為什麼又踢我?”
“走啦,管那些有的沒的,回‘買賣樓’。你會燒菜做飯吧,不想你娘餓肚子,自己進廚房鼓搗去,我負責劈柴。”
“拜託!!——我是僱主,你是僱工,難道不是你伺候我們?!”
“這個麼,我從不進廚房。”
“扯淡!你平常吃的什麼?茅坑裡的屎嗎?”
聞五掏了掏耳朵,誠心勸:“小姑娘,積點兒口德吧。”
……
出了小老鼠街,進了繁華的天元街。
戰亂波及了整個雪國,都城“錦城”卻倖免於難,街上往來不絕的行人大多是衣著光鮮,腰間佩戴寶石香囊修飾。
店鋪裝璜得美輪美奐,或玉器、賭坊、青樓,或錢莊、布莊、當鋪。至於“買賣樓”,街道的盡頭,挨著一棵大柳樹的雙層矮樓,毛筆書寫得龍飛鳳舞的招牌隨意豎放在門前,還沒來得及掛上。
樓裡空空如也,偏偏聞五還防賊似的上了鎖。
一樓是做生意的地方,二樓住人,聞五草草收拾了一間房。
“你倆,住這兒。”
小敏嘟嘴,剛想挑剔什麼,被婦人拉扯了一下,只好鼓著腮幫子,不情不願地閉嘴。
午飯是小敏負責,手藝不錯,聞五吃得十分滿意,摸著鼓鼓的肚皮,打著飽嗝,慢悠悠出門去了,不忘囑咐:“飯桌收拾下,碗筷洗好了擺櫃子裡。今個兒太累了,忙完就回房休息罷。”
“等下!——你要去找大夫嗎?我打聽過了,杏林百草堂的林老大夫醫術精湛,你去請罷。”
“嘁!我去溜達會兒,消食,”聞五摳著鼻子回頭,嗤笑說:“至於請大夫,你娘差不多就剩這口氣了,有這瞎操心的工夫,還是替你娘交代好身後事,讓她安心上路吧。”
“啊呸呸!!——你胡說八道什麼呢!你娘才剩一口氣了,你娘才交代後事!——信不信我把錢要回來?!”
小敏整個人都要跳起來,像條突然發瘋的惡犬,張牙舞爪的模樣恨不得撲上去咬他的脖子。
“小敏,不得無禮——”婦人心驚之下,伸手阻攔,卻不料小敏急火攻心,手肘狠狠撞上了她,本就虛弱不堪的身子霎時向後倒去。
只聽得“哐當”一聲巨響,婦人重重摔到地上,捂著胸口嘔出粘稠的汙血。
“娘——”
已然遲了。
聞五挑了下眉頭,眼角一抹譏誚的冷意。
“這下,可以交代身後事了吧。”
說著,聞五走出“買賣樓”,隨意地招了招手,哼道:“我去壽材鋪訂口棺材,再買點兒紙錢、香燭,報酬就不用了,我這個人向來熱心腸。”
天元街陽光熾烈,十分刺目,聞五不禁抬手遮在額頭,四處望了幾眼,大柳樹搖搖擺擺,可明明沒有風。
拋在身後的撕心裂肺的哭叫聲刺得耳朵疼,聞五隻能捂上,陰冷到極致的眼睛閃爍了一下,然後輕輕一躍,跳到了茂盛的大柳樹上,枕著手臂,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