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場館鴉雀無聲,蘇朔用銳利的眼神環顧一圈,接著慢悠悠道,“以後敢在背後編排餘棠,有本事就別讓我聽見,否則我不保證造謠的人會落到什麼下場,誰跟他過不去,就是跟我過不去。大家應該都知道我脾氣暴躁,有時候腦子轉不過來彎,到時候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別怪我不講道理。”
餘棠借完衛生間,順便借了幾本書。
自從和蘇朔結婚,他走在校園裡就經常被人指指點點地議論,時間長了,就學會了主動遮蔽周圍異樣的目光和聲音,抱著書從裡面出來時,外頭的安靜反而讓他有些不習慣。
蘇朔上前接過他手裡的書,然後順勢拉他到自己懷裡,以一個極其親密的姿勢攬著他的肩膀往外走:“餓了吧?走,吃飯去。”
餘棠不知道他又搞哪一齣,餓倒是不餓,只是就算他不餓,肚子裡的寶寶也要吃飯的,於是被半哄半強迫地來到離圖書館最近的食堂。
蘇朔是現任學生會會長,雖然最近很少來學校刷臉,依舊走到哪兒都有認識的人,一路上不斷有同學打招呼問他去哪兒,蘇朔笑得見牙不見眼,統一回答:“帶老婆兒子去吃飯。”
在視窗前排隊,蘇朔非要跟餘棠擠一塊兒,輪到餘棠了,他就在後面大大咧咧地喊:“阿姨麻煩多給些菜,我老婆餓了。”
“好嘞!”打飯阿姨笑嘻嘻地舀了一大勺紅燒肉,把餐盤遞到餘棠手裡,“懷孕就要多吃,不夠吃再來阿姨這兒添!”
這一路的動靜足夠惹人注目,餘棠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吃飯,還是能感覺到四面八方聚集過來的視線,好奇的居多。就算習慣了被圍觀被說閑話,這感覺偶爾還是讓他很不舒服,他勉強吃了幾口幹硬的白米飯,就有些食不下咽了。
剛放下筷子,另一隻餐盤出現在對面,蘇朔坐了下來,幫他擋住那些探究的視線,把另一隻手上裝著南瓜餅和綠豆糕的甜點盤推到他跟前:“剛出爐的有點燙,慢慢吃。”
餘棠不說話,端起餐盤要走,蘇朔先一步按住他的手腕:“你不是最愛吃這個?孕期少吃點甜食沒關系。”
餘棠無視了蘇朔的體貼,說:“我吃飽了,去外面等你。”
蘇朔也跟著站起來:“不想吃這個?那咱們去吃別的。”
“不用了,我不餓。”
“再吃一點吧,在外面待了一上午,寶寶一定也餓……”
“關你什麼事?”餘棠突然揚聲打斷他,“是我的寶寶,不用你管。”
蘇朔驚愕於餘棠突如其來的發作,轉念一想便明白了,抓住餘棠的手又收緊了些,身體微微前傾,定睛看著他道:“你以為,我不想跟你離婚是為了這個孩子?”
餘棠垂眸不語。蘇家的情況他是瞭解的,從蘇母先前催生的態度就可見一斑。
蘇朔重重地嘆了口氣:“我從前說過不要孩子的混賬話,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如果這孩子不是你的,我還真不稀罕要。”
餘棠的睫毛輕輕動了動,並沒有抬眼看看他的意思
蘇朔拉著餘棠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我在乎的是你,不信你摸摸,我這顆心從早上開始就沒正常過,想到你要跟我離婚,它就疼得厲害,被錘子掄被車輪碾似的……之前,你是真的不知道我在樓下嗎?窗戶都不肯開,還把我送你的畫都扔了,那天我都快哭了。”
餘棠太瞭解他說情話和耍無賴的本事,努力過濾這些誘惑人心的話,抽手便要走。
蘇朔仗著身體優勢,猴一樣地竄到餘棠身前,再次把人攔住,然而對上那張冷漠的臉,不免受到打擊,頓時有些頹然無力。
他懂得很多哄人的小把戲,最是擅長不走心的甜言蜜語,然而掏出真心放在太陽底下的事卻是平生頭一遭。他像個初嘗情愛的毛頭小子,迫不及待想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心意,又生怕說錯哪句話惹得心上人不高興。
原來真正的喜歡會讓人變得膽小,也會讓人心痛。餘棠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受了那麼多委屈,捧著一顆真心被他反複糟蹋,被他棄如敝履,到外面還要被眾人戳脊梁骨冷嘲熱諷。
不在他面前提,不代表他就不痛,就是因為痛狠了,才能夠狠下心放手離去。
感同身受來得太晚,蘇朔現在只恨自己沒有早早地標記餘棠,至少能借著百分之九十九的匹配度幫他分擔一些痛苦,至少能早一點發現自己的心意,不至於現在連把人留下的底氣都沒有。
蘇朔的笑容變得苦澀,他搜遍全身上下也拿不出實實在在有力的證據,只好再次牽起餘棠緊握成拳的手,不抱希望、垂死掙紮般的說:“我發誓,這是我活了二十一年最認真的一次……你再摸摸我的心,再摸摸,一定能感覺到它有多不想看你哭……有多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