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卿隨著沈父去了店鋪送貨,她戴著一便給了銀兩,貨架上瓷瓶子賣了個空還作了標記,就剩下一盒新制的口脂,劉易波對沈父每天送的貨量太少又喋喋不休了一陣,然後把記下的預訂的貨一一告知沈父。
趁著這個空檔,沈卿卿四處晃悠,她走入一間料鋪,掌櫃是個精神的老頭子,還有五個正擺貨的小廝,一般料鋪也就能請得上一個小廝,不過這家生意特別好,經常會有新奇出挑的式樣出來,城裡好多大戶都在這家買料做衣,有時候還送入宮裡頭,可見生意多麼紅火。身旁一個貴女不停翻看著,直道那紫煙紗梅花回紋繡金色長裳底下玫瑰水波紋銀絲針繞霧大擺裙裾好看,從衣間走出來兩分清麗滅了大半,整個一俗物差點亮瞎人的眼。奈何鋪子掌櫃連聲道好,小廝在一旁竊笑拍手,最昂貴的貨能不賣力叫好麼,貴女帶來的兩個侍婢也稱贊連連。
那貴女對鏡子翹首弄姿,道:哪有你們不說好的時候,喂,你,覺得怎麼樣?玉指一揚,竟然點了沈卿卿。沈卿卿小手一合:小姐豔麗無雙,人是豔的,身段是豔的,裙衫也是豔的,只是……
貴女聽得開心,還沒有聽到人贊美地如此地道的,追問道:只是什麼?
小姐腮紅臉豔眼犯桃花,穿這身豔麗的裙子最是適宜相襯,只是這口脂稍淡又俗了點,色澤幹枯質地油膩還花到了臉上去,似是吃了油膩的東西未擦嘴的。
貴女對鏡一照,果真是這樣,她越說越是覺著甚是有道理的,看來是遇到了一個行家。紗帽一撩,女子嬌豔欲滴的唇瓣兒露出來:小姐覺得如何?雖然沒有露出整個臉兒,光是那白皙肌膚與櫻桃色唇兒就足夠勾人的,貴女眼兒圓睜,急切道:你在哪裡買得,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她的口脂可是西域來的貨,甚是少見,不過與這個女子用的一比還是差了許多。
噥,便是那邊,不過這口脂數月才有一盒的,也貴得很,小姐可要抓緊了。沈卿卿翹著唇瓣,小手指著劉易波的鋪子嬌聲道。只要有貨就沒有我買不到的。貴女匆忙付了銀兩領著丫鬟便奔了去。
多謝小姐美言。店鋪老闆點著銀兩對她道謝,心裡有數得很,那衣裳可並不合適貴女的氣質,若不是沈卿卿一番誇贊也不會成事得這麼容易。
掌櫃是聰明人,今後若能互助一二,更是相得益彰的。
那是自然,不知道小姐做的什麼生意?掌櫃正要細細詢問,又來了一些貴女嬌嬌看料子便要沈卿卿稍候片刻。
沈卿卿見時候未到,自顧地出了店鋪,街上突然沖過來四五個騎了高頭大馬異樣服飾黑膚散發的西域男子,便是若無他人的橫沖直撞,忙是退到了一旁。同是在一旁躲避的販廝不滿地說道:這西域蠻子是越發蠻橫了,在京城裡都這般魯莽。他的同伴應道:誰要我們缺不了他們的林羅綢緞和香料,你看他們每次來都要帶好幾車的米糧回去,那衣料香料多是送入宮的,平常人家還難求得一尺。米價賤衣料貴,他們當然得意了。
他們吃了我們的米糧怎麼跟牛一般?周圍人哈哈大樂,一個年輕小廝嗤道:米糧他們也不常吃的,還有多的是馬,你若含著那一輩子也能跟牛一般。
笑聲更大了。
這時候,騎在最前頭的黑膚男子抓住了一個長相俊俏的姑娘,頭上的草帽一丟露出一張黝黑帶疤寬長臉,真是嚇人,那姑娘被他帶到馬背上親摸了幾下惹得眼淚橫流尖叫連連,刀疤男朝地面啐了一口道:甚是無味。隨即放下那女子嬉笑著又去擄街上的其他女子。他起了一個頭之後,後面跟著的另外幾個西域人也照著樣兒去調戲街上的女子。街肆上霎時亂成了一團。
官兵來的很快,十數隊拿著長槍聚攏而來,剛開始西域人還拿著馬鞭子與其對峙了一陣,不過眼見官兵越來越多了,一聲口哨之後便四散而逃,街上恢複了平靜。這時候,沈卿卿正正臉上的紗帽回來了與沈父相約的地方。
沈父已經等得有些焦急,方才街上的動靜實在是大,他都怕閨女的模樣招惹了那西域蠻子,見到閨女安然無恙地才放下心來。爹爹,可是等急了?她挽著沈父露出嬌俏的小臉兒撒嬌道。沈父點點她的額頭,回來便好,我們快去見了那姚大夫。
好的爹。父女兩人相攜著拐過了一條街,便見到在路旁替人看診的姚景天,沈父去另一街買寫肉蛋米糧,沈卿卿在旁候著。她瞧見少年郎替人號脈診斷開方,溫柔的眉目專注認真,看著看著竟是痴了。少年郎無意間也瞧見了她,雖然戴著紗帽,但是他就能一眼認出她來,溫柔地含笑點頭,見她並無急事,隨即又專注地替人看診。
先給爺瞅瞅。隊伍後面突然冒出那街上的幾個西域人,從沈卿卿身旁越過,她瞧見刀疤男的右臂上裂了個大口子,血汩汩地冒著,面板外翻甚是猙獰,想必是方才被官兵的長刀砍傷的。醫館自然是不醫治他們的,便尋來了這裡。
刀疤男的同伴擄開人群沖到了隊伍的前面,沖著姚景天吆喝到:先替我大哥診治。不由分說一澱銀子扔在案頭,沈卿卿一看,足足有五十兩銀子呢,恐怕是不缺錢的。
姚景天抬頭看了看,又瞧瞧那刀口,點點頭應了聲好!隨即從藥盒裡面取出幾味粉末和了罐子裡的鹽漬水沫便是往刀口上灑,刀疤男疼得木呲牙咧嗷嗷直叫。姚景天不屑地撇了一眼,淡淡地開口:傷口被鐵刀所傷,若是不盡快處理很快會潰爛而斷。刀疤男的同伴正要發作,聽了便安慰道:大哥,被那羊羔子劈的時候都不見你喊疼,怎麼處理個傷口就這般叫喚跟個小娘們似的。那刀疤男忍著劇痛還要忍受兄弟的嘲笑不由把眼珠子都要瞪出來,這時,聽到後面有一陣嬌笑,便喝道:笑什麼笑?一般女子見到他都是嚇得哭喪著臉,哪有這樣肆無忌憚還敢笑出聲來的。
清弱嬌俏的女聲傳來:我是想到啊,自家豬兒昨個下崽子便是給了這麼些銀墊子呢,公子你說巧不巧?隊伍中本來被西域人趕了的病人聽言都呵呵大樂起來。誰還能聽不出來,那是把刀疤男子比作豬崽子呢。他們同伴也聽出端倪來,可恨方才得了教訓如今是不敢惹事了,臉一橫從兜裡又掏出兩大個銀甸子扔在案頭,叫囂道:好好診治,這些都是給你的。再去瞧那女子,只是正了正紗帽再也不多言了。
這等了足有小半時辰,沈卿卿有些睏倦時,手兒被了一個大掌牽了去,柔和如水的聲音傳來:走,去屋裡。她嘗了一口茶水,忽地噗嗤笑道:你給西域人用了什麼草藥疼成那般?
姚景天翻著案上的書稿,淡然道:紅花粉潑了鹽漬。良久身旁都沒有聲音傳來,回頭盯著她不可思議的水眸子道:怎麼了,可是不妥?摸了摸她的額頭,聽她喃喃道:是能讓肌膚潰爛的草藥?潑了鹽漬瞬時可以止血,但若是不即時自斷手臂便是性命也難保的。她一向以為他只會濟世救人,沒有想到……
怎麼了,可是不忍心?姚景天緊盯著她。沈卿卿不在乎道:那些西域人本就活該的,轉眼笑嘻嘻道:我聽說能解毒的人定然是用毒高手,現在想來果真是不錯的。聞言,姚景天臉色瞬間白了白,掩飾了神色去翻看案上的書稿。
姚公子?沈卿卿見他突然不言了,也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上前小意地問道。
叫我景天!口氣不容置疑。
景天,我把另半分書稿默寫出來了呢,便是來給你的。沈卿卿笑容甜甜地拿出懷中的一疊書稿,寶貝似地遞給他。
嗯,你上次給的我還未看明白,有些地方不甚清楚。他接過去,小心地與案上的放在一起。
你慢慢看,慢慢看。沈卿卿走至一旁的藥櫃子細細盯著,還時不時開啟一些問問味道,又拿起來放嘴中嘗一嘗。
小心,她正用指頭沾了點要往口中放,身後傳來一聲喝斥,手臂被人猛地攫住了,姚景天神色緊張地拉著她的手指去井邊沖洗,還用藥水抹了一層,這不看不要緊,就沾了一點便是脫了層皮下來,手指上紅彤彤的,沈卿卿止不住打了個寒顫。心下唸到還有此等厲害之物。
你要尋什麼?他開口問道,凝注了她半天,斷定她是在找東西。沈卿卿甜甜地喚道:景天,我是要向你討要幾個方子。待輕輕地道出來後,只見少年臉色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