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觀禮,王爺早些休息。”
芷鬱點點頭,雖然躺下多早還是就只能睡一兩個時辰。明天最後一夜,後天就回去。他已經心力交瘁,這樣心神不寧還要故作鎮定太辛苦,神色上他可以做到天衣無縫,可是一日比一日消瘦,失眠的眼睛,眼見要瞞不住。
太子大婚當日風和日麗,天氣也不甚炎熱。大典到了一半,見東南方向騰空一隻潔白大鵬鳥來,張開雙翅遮天蔽日。
眾人翹首驚嘆。
“祥瑞啊,我生平第一次見。”
“真是好日子,大吉啊。”
喧鬧的人群更人聲鼎沸。芷鬱抬頭,見那隻大白老鷹,看著好面善,雖然他也是第一次見。
這時候有人道:“太子大婚,這是天降祥瑞為太子道喜。”
“是啊,太子洪福天佑。”
人們正贊嘆著,那老鷹盤旋了幾圈突然大叫起來。俯沖下來,驚得人群四處逃散。
只有他熟視無睹的站著,見老鷹朝他撲過去,慕辰大喊:“保護黎王!”
跟著他來京的幾個臣子也大聲呼叫起來。
那大老鷹在他跟前停下來,伸出爪子撓著他的鞋。他見老鷹頭上貼著塊膏藥樣的東西,伸手揭下來,旁邊木架上剛好有一杯酒,把酒向老鷹頭上慢慢的澆下去。
老鷹漸漸不那麼難受,用頭蹭了蹭他,彷彿他馴養愛寵坐騎。然後用嘴拔下一根長羽毛放在他腳邊,鳴叫一聲沖上雲霄,展翅高飛。
芷鬱撿起那根羽毛,那樣白,羽毛尖帶著黑色。要他想起她那隻毛茸茸的大白毛團來。
他心裡想:現在是不是還有它陪你。
等到他神遊回來,見群臣一臉驚愕惶恐的望著他。此刻他正手拿一根白羽,離群索居的站著。
建皇後費心勞神,為替兒子造聲勢準備的祥瑞就這樣收場了。
芷鬱總算回去了,日夜兼程,就是想回家,哪怕回去住一晚死了也甘心。踏進屋子,好像過了千年萬年,總算找到家。
薔薇花已經謝了,花枝上沒有一朵花,只有翠綠的葉子。他望著那一叢一叢茂盛的綠葉子黯然神傷。
沒回自己屋子,直接進她房裡去。現在他沒有心顧忌別人怎麼看。
到房裡倒頭就睡,疲憊也睡不實,醒過來也沒有過多久。
屋子還是以前的樣子,熟悉極了,又非常陌生。好像離開了幾百年,魂牽夢繞的想,一草一木都記得清楚,再回來還是那個樣子,卻已經隔了滄海桑田。
他隨意翻起一本書,看了半天才意識到自己在看《詩經》。讀到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趕快換到下一篇,偏偏是《采葛》,第一句就是:一日不見,如三月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一天不見,如三歲兮。又換第三篇,又是死則同穴。讀到這句,他萬念俱灰。隨意抓起本書,也要思慮欲絕。
剛要出門,門口一隻白地黑紋貓正對一隻純白的又舔又親,那白貓就任由它親。好容易走到池塘,荷葉下平白大白天臥著十幾對鴛鴦。抬頭看天,一對燕子翩翩比翼雙飛一掠而過。
他望著天空,覺得天旋地轉。自己連飛禽走獸都不如,倒是真的禽獸不如。
沒多久芷鬱就生了一場大病,喝了幾副藥也不見好,他便不喝了。
底下人勸他再找太醫換個方子。他直道死不了,反正喝什麼方子都是不對症。
夜裡燒的渾身發燙,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眼睛見夜色已經很深,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只床頭和桌子上各點著兩盞小燈。
“你總算醒了。”
她從燈影裡過來,手裡端著一隻藥碗,穿著湖青睡衣,頭發散著,臉上映著柔和溫暖的淡淡黃色燈的影子。
他向她伸出一隻手,她微笑著過去,在他身邊坐下,頭貼在他的頭上。
“還好熱,我給你熬的藥,喝了就好了。”
他從她手裡接過藥,一口氣喝下去。
“不是很苦的,我去拿水給你。”
不等她起身,他抓住她的手。
“別走。”
“你怎麼了?生了病更能粘人了。”她笑嘻嘻的朝他嘴唇上吻了一下。
“雪兒,你愛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