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這天芷鬱在街上閑轉,又是七夕,去年也是在這裡過,心境不同。去年他多想快點回去,恨不得長出翅膀回去找她。今年在哪裡也一樣,再也沒有什麼牽掛。
這天早晨他去她母親墓前祭拜,天矇矇亮就去採木槿花和指甲草。他想起小時候每到這一天,她採了鳳仙花,要他給她塗指甲。總要給他講月下老人的故事。
說從前有個書生,一天夜裡見到一個白頭發白鬍子的老頭,靠在一個□□布口袋讀一本厚書,書上的字沒有一個認識。他問老人,那書是什麼。老人說是姻緣簿,專錄天下姻緣。他又問大布袋裡裝的是什麼,老人說是紅線,把有緣人的腳綁在一起。書生問道自己的姻緣,老人指著旁邊酒肆門口一個髒兮兮的小女孩,那便是他未來的妻子。
書生氣急了,自己如何能娶這樣貧賤之人為妻,月老說已經拿紅線綁住兩人的腳,姻緣已定,不可更改。書生便要人去殺了那小女孩。
後來十幾年過去了,四處求親也未成婚。人近中年,上司賞識他的才學,把女兒許配他為妻。妻子比他小十幾歲,年輕貌美,彼此恩愛有加,但只一點,他妻子眉間永遠戴著花鈿。他問起緣故,妻子說幼時家貧,酒肆為生,不想被人拿刀子刺傷眉心,留下傷疤。書生方知老人之言不虛。
每每講完,他母親便道:“我兒的姻緣在哪呢?將來誰給你做媳婦。”
那時他雖小,也身臨其境隱隱感到,帝王之家,哪裡有什麼真姻緣。綁在一起的也不乏仇人怨偶。
他在一棵梔子樹下站著,隱隱聽到後面有聲音。回頭見三個女孩提著花籃說話,見到他回過頭來,害羞的訕笑著。旁邊兩個把中間一個向前一退。那女孩害羞跑到他跟前,低頭羞答答道:“公子買花嗎?”
芷鬱笑道:“我買什麼花啊。”
“可以送給你娘子啊。”另外兩個微笑著向前張望。
那三個女孩都喜歡他俊朗飄逸,非要一個去找他賣花。
“你怎麼知道我有娘子。”
“你身上帶著荷包呢。”
他聽了,也笑起來。
“那我真的要買一支了。”
花籃裡竟然有一枝白薔薇花,就那一枝。他小心翼翼的拿起那枝花,怔怔的看著。
他給了那女孩銀子,女孩道:“太多了,找不得。”
“不必找,你們三個的花我都買了。”
“那也太多了,能買好幾車了。”
他拿著花要走,女孩道:“你就拿那一枝?那些不要了。”
他回頭笑道:“我送你們了。”
女孩聽了甜甜笑了,兩頰緋紅。
他從街上回去官邸,進到房裡安和小聲道:“國相派人稟報,盟約簽了。”
“多少?”
“五年,過去七層。”安和早喜形於色。
芷鬱這一年第一次真心笑了,摸著手裡的花道:“這下以後五年可高枕無憂了。”
“這還不是看結親的份上,一下子就是五年,往年都是一年一變,恨不得把咱們國庫搬回去。”
芷鬱自己找一隻白水晶花瓶,盛了水插花,放在自己床頭上。
安和這時候才留意那是什麼花。
“這五年但願任家沒有什麼變故才好。”
“有變故最好,他們自詡禮義大族,要是敢背棄盟約,我剛好有理由打,不信打不下來。我正想找人打一仗。”
最後一句有些咬牙切齒的感覺,雖然很平靜。
夜裡慕辰在宮中設宴,父子幾個擲盧博錢。其他人喧囂熱鬧,他站在廊下看花園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