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月道是綠嬈將事情敗露,氣的跟不得手撕了綠嬈,那氣勢倒把蘇靜婉唬了個結實,於是她連忙開口:
“是我自己……”
“呸呸呸!我該打!”
話未落音,綠嬈便一下子跳了起來,狠狠地打了自己一耳光,雙眼通紅的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用還未褪去哭腔的聲音說道:
“那些什麼道士啊,大師啊,並都是裝神弄鬼的,他們以前不說小姐活不過幾歲嘛,小姐不都是好好的,都是綠嬈碎嘴,小姐一定會好起來的!小姐你別忘了,羅西鋪子的荼靡花兒胭脂,你說好了要託人帶給綠嬈的,不許說話不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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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月放下手中的托盤,走上前來,輕輕的整理著被綠嬈趴亂的絲被,心情被勾的頗為沉重,沒有說話。
一時之間,閨房內竟是突然安靜了下來。
窗外的鳴蟬開始稀稀疏疏的叫著,不一會兒便連成了一片,為這暑起難消的七月底新增了難以忽略的燥熱。
三個多月前,當蘇靜婉在風樓上受到刺激暈厥後,一度沒了氣息,好在福伯見多識廣,生生給蘇靜婉搶了回來,快馬加鞭的給遠在別處的蘇阜送了信,於是京城名醫,御前得力的太醫,江湖聞名的遊醫與高僧,甚至一位頗有修為的修者,都被絡繹不絕的請到了府上,可最終都無力迴天。
蘇阜得知事情原委之後氣急攻心吐下一口血,並要打死這兩個瞞天過海釀成大錯的丫頭,卻正好蘇靜婉第一次醒轉了過來,氣息微弱,卻硬生生拖著病體摔下閨床向門邊爬去,發出的聲響驚動了蘇阜,這才保住了靜月與綠嬈。
而後,蘇靜婉又常常陷入時長時短的昏迷,醒著的,便是少數。
“本就是借來的命數,就如同那落入江河湖海的雨水,漂浮不定,終歸是要散開的,又怎麼捉得住呢?”
修士留下這樣一句話之後便離開了,只有一位遊醫,留在蘇府內時常檢視著,日子慢慢熬過去,遊醫終於嘆了口氣。
生機已然油盡燈枯,便就是在這幾日了。
蘇阜大慟,可偏偏此時,帝體抱恙,一時之間,懸而未定的立嗣之事與後繼人選很快的衝擊了京城裡所有的顯赫人家,於是表象平和的京城一時之間也是風起雲湧,錢財通天的蘇家更是首當其衝。
“去把我清櫃裡的那個匣子拿過來。”
蘇靜婉默了一會兒,率先打破了屋內的沉默。
靜月愣了一息,便順從的走了過去,手腳麻利的拿出那個古樸而雅緻的匣子。
“浮生若夢眼長開,半生風雪夜歸人”
匣子正中是江沁月娟秀的小字寫下的詩行,然後是蘇阜一點一點用小鑿子刻下去,鍍上金粉,畫上枝雀,一排琴瑟合鳴伉儷的模樣。
蘇靜婉輕柔的撫摸著匣子,然後開啟,取了兩隻雲紋流風鐲子出來,微微舉起來,輕輕的喏了一聲。
“小姐……你這是做什麼的?這是主母留給你的嫁妝啊,你不是最寶貝這個匣子,你你……”
靜月顫抖著開口,並沒有伸手,綠嬈捂著嘴巴躲在一邊哭了起來,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手。
“別你啊我啊你的,我自己的身體怎麼樣,我自己心裡有數。”
蘇靜婉將鐲子往前一放,眼見就要滾落下地,靜月這才慌忙伸手,接住了兩隻鐲子,沉默的站在了一邊。
蘇靜婉輕輕的笑著,又在箱子裡扒拉出兩張紙,說道:
“錢財都是身外之物,既然是我蘇府舊人,又得了我的囑託,便是這蘇府不會差待了你們,可我想著,女子不易,為奴更是艱難。便著人為你們消了奴籍,你們的身契我便是已經自己日前撕毀了,從今往後你倆都是自由之身……可女子處世實為不易,多少有點屬於自己的銀錢傍身也是好的,奈何懷璧其罪,我也不敢多給恐有小人生了歹念,這便是城西的兩個鋪子,每年收入可供十口之家三年之需,供你們一世衣食無憂也是可得的……你們哭什麼?”
綠嬈終於剋制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忍不住衝出了房間,蹲在門口的廊橋上,壓低聲音嗚咽著。
靜月紅著眼眶,顫抖著維持著情緒,試圖輕鬆的說道:
“你……你瞧綠嬈這丫頭……總總是這般,冒冒……失失的……小姐,小姐……你……我……我……”
蘇靜婉輕聲嘆了一口氣,將匣子關上,遞給了靜月,後者半晌才反應過來慌亂的接了過去,卻差點絆到榻前的墊腳摔了過去。
“今日說了這會子話,我也累了,你們也累了,便去休息吧。”
靜月慌亂的點點頭,五味雜陳的幫蘇靜婉躺了下來,退了出去。
廊橋之上的綠嬈瞪著紅通通的眼睛,捂著嘴巴望著天際的浮雲。
為什麼?為什麼她們小姐生來便要遭如此這般的罪?如果……如果……三清真人,觀世音菩薩玉皇大帝誰都好,睜開眼睛看看吧,救救她們小姐,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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