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手中的一環碧玉流雲鐲拿了下來,篆消其上所有的與自己有關的印跡,又不放心的將其化成了原本的璞玉模樣,輕輕的將它戴在了夏青鳶的手上。
“快睡吧,你也該困了。”
顧月朗輕輕的抬眼,望著長淵諧,神色裡是他從來沒見過的溫柔,甚至,繾眷。
長淵諧心頭咯嗒一聲,可幾乎是同時一股難以控制的倦意,漫上了四肢百骸,他閉上眼睛強撐著精神,總覺得似乎即將發生什麼無可挽回的事……可終究是徒勞的。
“我啊,從來沒有恨過你們,你們又何苦這樣不放過自己呢?”
顧月朗站起身,輕輕望著面前的人,拿出一朵帶著金邊的雪蓮,懸在空中。
雪蓮輕輕流轉著,散發出包容一切的華光,顧月朗想起空然說的話,無奈又有些羞恥的咬了咬牙,最後嘆了口氣,輕輕的開口:
“父親,母親,我不怨的。”
一瞬之間,面前的兩人俱是一震,彷彿什麼映刻在靈魂深處的烙印,就此消弭。
顧月朗嘆了口氣,輕輕的走遠了兩步,該做的事情他都已經做了,接下來是該做另外一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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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因果,早在他下山的那一刻就已經註定,所以哪怕未來渺茫不可期,他也註定要又搶那一遭。
忘川底下的生靈,以及空然的大計劃……
顧月朗輕輕的想著,
【圍牆】嗎……天恩之子的骸骨之靈,是該演出這樣的角色,至於這座圍牆,是會被打破還是如何,或許也都無所謂了吧?
來這世間走一遭……不過就是為了償還那時的因果罷了。
他轉過頭,不再抵抗那私有似乎柔和的吸引之力,卻突然看到,面前的兩個人,不知何時已經流了滿臉的淚水。
顧月朗詫異的抬起手,隨著她的不抵抗,他的手上已經散出點點的熒光,不應該的,長淵諧和夏青鳶應當陷入沉眠,而天道剝離記憶應當悄無聲息,他們怎麼可能會有感覺?!
夏青鳶的手不知何時已經緊握,時間沒有打理的指甲刺入了血肉,可她依然輕輕顫抖著,眼淚肆虐而下。
顧月朗有點慌亂的上前。明明已經鋪平了所有的前路,做出了所有的準備,這一切都用最柔和的方式進行……為什麼……為什麼?
“因為這份記憶,讓他們無意識的眷戀下,也已經鐫刻到了靈魂裡。”
窗外的榕樹下,一個身著袈裟的年輕僧人輕輕開口,月光灑在他緊閉的雙眼上,為他鍍上一層月白色光暈,他雙手合十,輕輕道了一聲“釋迦”,便沒有再說話。
顧月朗沒有轉身,輕輕的伸出已經慢慢透明的手,拂去了面前兩人的淚水,低聲問道:
“和尚,你說過……我們之間的緣分還未盡吧?”
空然點了點頭,沒有出聲。
“我可以相信你的吧。”
顧月朗輕輕的笑到,也忍不住流出眼淚,依舊沒有回頭。
萬籟俱寂,彷彿過了幾息,有過了彷彿很久,顧月朗終於再也剋制不住,於是他輕輕的靠在了床沿,彷彿有些睏倦的開口:
“再見……”
顧月朗低聲告別,卻突然充滿了期待,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一樹絨花驟然綻放,隨風搖曳到天際,又輕輕的迴旋,落在了窗前,樹下的人影鞠了個躬,消失在了原地。
慶常二十六年,國師叛亂,叛軍四起,甚至屠了一座城,以威嚇天子。
長淵家誓死守衛帝后性命,後,空然大師出世,平詭譎之計所起的大亂,渡國師苦果,但也廢其修為,責令她重新修行。
慶常二十七年,長淵家長子辭官,攜自幼為孤的愛侶去遊山漫水,消失於江湖裡,恩愛非常,流為佳話,他們白頭偕老卻無子嗣,相傳而後的慶嘉年間的右相曾見過他們,於尋常巷落中,得了一束煙花,照亮了幼年間的憧憬。
二人後共死於某夜安詳,攜手共赴了黃泉路,只是在渾渾噩噩的飲下孟婆湯時,莫名的望著那忘川裡的手,剎那間清明瞭幾許,流下了幾滴,無人知曉的淚水,融入忘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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