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夏青鳶不動聲色的走上前,為顧月朗手邊的茶杯續上茶,低著頭頗為侷促的說到:
“爹爹不必太擔心我們,更何況……此時京城生變,帝位去向懸而未決,此時來此萬一沾染了凡間朝代更迭的因果,可就不好了……”
顧月朗撐著腦袋,好奇的看著床上無聲息躺著的長淵諧:
“說到底你們還是沒把握的……但朝代的更迭又豈是那麼容易就發生的呢?”
他撐著桌子,向後立起椅子的後腳,好奇地探視著床上躺著的人,一抬手,將一縷生氣發了過去,長淵諧悶哼一聲,吐出一口濁血,皺著眉頭悠悠醒轉了過來。
夏青鳶立刻拿起毛巾上前擦拭,卻猝不及防也被一團生氣打中,身子委頓下去,沉睡了過去。
陡然生變,長淵諧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卻發現打出那道生氣的是許久未見的顧月朗,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沒有起身。
那人還是一如當年那般年輕,雖然青鳶沒有說告訴他實情,但他已經猜測的差不多了。
“她太累了,該好好歇歇了。”
顧月朗走上前,輕輕的將夏青鳶抱起來,神色之間滿是溫柔,他望向面色裡依然帶有幾分警惕之色的長淵諧,輕笑著開口:
“挪挪?”
長淵諧一愣,頓時警惕的神色消失的一乾二淨,取而代之的是難以察覺的侷促與羞赧,他努力的將身子往床裡側挪了挪,盡力留出了一塊很大的位置給夏青鳶,還特別注意了,不要碰到她。
像個初次上門提親的毛頭小子。
顧月朗想著,忍不住笑了出來,然後將夏青鳶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蓋上被子,還故意和長淵諧蓋了同一床被子。
長淵諧的耳根子都漲紅了,於是彆彆扭扭哼哼唧唧地別過了臉,畢竟大傷初愈一時之間他連說話也不利索,又是此等尷尬的場景,索性他就裝聾作啞算了。
顧月朗坐在床邊,靜靜的望著面前的兩個人,抬手輕輕將夏青鳶耳邊散亂的幾縷青絲歸置好。
有些因果啊,或許從他下山的那一刻就已經沾染了。
不,也許是更久以前,久到面前的兩個如今在命運裡顛沛流離的人,曾經是高高在上眾願力所歸的神明的時候。
長淵諧依舊沒有回頭,心裡瘋狂的組織,第一次見“岳父”的語言,卻聽到他身後半天沒有反應,又忍不住拿眼角的餘光偷瞄。
顧月朗假裝沒看見,只是笑。
這麼些天以來,天瀾人靜的時候,他常常在想,作為長白山下已成龍脈骸骨的自己,又究竟是為什麼醒轉過來呢?
是因為,面前兩個人的思念?
還是痛苦與悔恨,或者是……愛?
他不明白。
他是不恨的,但也沒有過愛,也沒有親情與思念,因為他當初根本就沒有真正來到這世間。
如果說硬要有什麼,或許,就是那一抹刻在魂靈裡的眷戀吧。
宿命如此,萬般不由人。
他們何必揹負這一切呢……
“我知道你醒著,便說與你聽吧。在我來京城以前,我已經聯絡了空然和尚,大約在後天,空然便會來此,結束不應屬於此地的因果,而你們要做的,就是在這兩天的時間內保護好皇室的血脈。”
顧月朗望著窗戶外面,狀似無意的說道。
長淵諧一愣,顫聲說道:
“道法自然,明鏡靈臺的空然大師?可……可是……世傳他在修避世聖禪,天下所有佛門甚至凡修都找不到他……更何況佔然此處因果對他有什麼好處……嶽……顧叔是如何找到又是如何說服他來京的?”
顧月朗回過頭,勾起嘴角笑著:
“哪有那麼多如何?不過是恰巧有相同的目的罷了,佛者修來世,他修的,並非僅有此世佛緣。”
夏青鳶皺著眉頭,在夢裡輕輕嚶嚀了一聲。
顧月朗低下頭,輕柔的撫平她皺起的眉角,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