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杏跟魏閔文說了一聲後,就跟著石頭出了山洞。月已經西斜,山坳裡靜悄悄的,只剩下零星幾盞燈火還亮著。
石頭低聲說道:“杏兒,你跟緊我,遇了人,也莫要吱聲,我來答話就是。”
章杏應了一聲,緊跟石頭身後,沿著小路穿行一段路,近了人家,有打更的過來,老遠就招呼道:“孝軒啊,這麼晚了,怎麼還沒有睡?”
石頭笑著說:“劉二叔傷了腿,夜裡睡不著,叫我過去看看。”
打更的往石頭身後看。章杏低著頭。石頭一拍章杏肩膀,笑著說:“三子,跟你於伯打聲招呼。”
章杏轉頭看石頭,她可不是那什麼三子,怎能出聲?石頭這是唱哪出?
那打更的卻看都不看章杏了,滿臉不耐煩,只揮著手,說:“行了,行了,你們快去吧。”
打更走過後,石頭低聲說道:“於伯跟三子他爹,也就是劉二叔過去有些糾葛,兩個人老遠見了面都會避道而行的,所以我才搬出他來的。”
章杏明白過來。石頭又指了前面不遠處的一個矮小土胚屋說道:“我就住那裡。”他說完加快了腳步,到了門口,一推進了門去。
章杏在門口站著,眼前屋裡黑漆漆的,她不是石頭,倒不好貿然進去。
聽得劃石聲響後,有燈點亮,豆大燈火漸進了,石頭黑黝黝的臉就在那團昏黃光裡,帶著抹笑,殷殷看著章杏,招手道:“進來啊,杏兒。”
章杏突然覺得自己的心也如點起了一盞燈火,雖是微弱,卻漫散出了融融暖意。
石頭將章杏牽進屋裡後。將手中油燈擱放桌子上,反身關了屋門,端了一方小几子過來,一袖子摸過了,笑嘻嘻指了說:“杏兒,你坐。”
章杏依言坐下來,打量這屋內。不過十尺見方地方。右邊靠牆是幾根木板拼起大床。佔了約莫半間屋,床尾擱放著一個大木箱子。其餘位置則擺放著一方桌子並兩個小几子。面積雖小,卻收拾的整整齊齊。
章杏想及石頭在聚義廳露面時候引起的轟動,顯然他在這裡過的不算差了。
她打量完了。一轉身就看見石頭坐在對面,笑吟吟看著自己,熟悉的丹鳳眼裡的歡喜單純且簡單。
章杏覺得有些刺眼了。眼下困境所繫到底牽扯到許多人命,她由不得要多思量些,世事滄桑,不是所有人都能一如既往的。她復抬起頭時,心中思緒再無半點顯露。
石頭見章杏看完,連忙將手中熱水推到她面前,笑著說:“杏兒。我這裡只有熱水。你先喝一口。”
章杏接過了,卻不想喝,問道:“石頭,你是怎麼到了這青蒙山的?”
石頭臉上的笑略一收,慣有的漫不經心就不見了。變的沉重起來。
“我掉進江裡後,被我義父救起了,過了一個多月才能下地,我回去找你,沒有找到,就跟我義父上了青蒙山。”
章杏看進石頭的眼裡,又問道:“你找不到我,怎麼不回家?”
石頭的頭低下了,燈影下黑臉上了一抹孤寂。
“我爹孃祖母都死了,你,你也不在了,我回去幹什麼?”
章杏心口一下子被堵住了。是啊,他家裡什麼人都沒有了,回去了日夜面對,心裡如何能不苦?
章杏不說話了,石頭反而問道:“那你呢?你爹呢?桃兒?桃兒怎麼會變成淮陽王府的丫頭的?”
“我?”章杏說,“你落江之後,我沿江找了許久,也沒有找到你的人,山裡那夥人一直在周圍打轉,我也不敢再留久一些,就回家了。我回家了,才知道我爹已經死啦,章桃,她被我娘三兩多銀子賣給鎮上的朱牙婆。我娘改嫁到了漳河鎮的魏家莊,我就找了那裡,這幾年一直都住在魏家莊裡。這回跟我一起來青蒙山找章桃的,有個正是我大繼兄。”
“至於章桃,我找朱牙婆打聽,她騙我說章桃淹死了,我也以為是如此,後來還是章桃先找到的我。她沒有死,而是被人救了,在淮陽王府裡當了個丫頭。”
章杏說完,抬頭看石頭,說道:“石頭,青蒙山為什麼要攔截淮陽王府顧大小姐的船?你說章桃不在青蒙山上,那她現在在哪裡?”
石頭躊躇一陣,壓低了聲音說道:“這件事情,咱們山寨裡知道的人並不多,出動的也都是大當家二當家的人,我也是無意中偷聽的。”
他更靠近了些,“要抓淮陽王府大小姐的不是我們青蒙山的人,而是另由其人。”
“誰?誰要抓顧大小姐?”章杏看著石頭,她對這淵源其實一點都不想不知道,只不過章桃生死到底牽繫與此,她不得不多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