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廣濟寺回來,章杏就一直心神不寧,又煎熬了四五天,魏閔文回來了,帶回了大半船的貨。待將這批貨清理好,她就纏著魏閔文陪著前往淮陽。
她是嘗過淮陽王府門子的厲害的,就沒有想著走這趟冤枉路,一下船直奔了慈安藥堂,想讓王秉義幫忙傳遞個訊息。
豈知她才在慈安藥堂門口晃了晃,王秉義就推掉了手頭上活,徑直過來,將她拉到一邊,神情嚴肅,低聲說道:“杏兒,我正想去漳河找你呢。”
章杏原就心神不寧,看王秉義這樣子,心中更生不祥感覺。
王秉義前後左右看看,壓低了聲音,說道:“杏兒,你妹妹桃兒恐是遇了不測。”
章杏覺得頭頂猶如霹靂炸開,嗡嗡迴響不斷,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
王秉義嘆了一口氣,又道:“你們就在這裡等會,待我知會掌櫃一聲,回家再與你們細說。”
章杏依言等在慈安藥堂大門旁邊,日頭迎面照著,過往人影,對面事物,皆鍍上一層刺目白光,使得她分外難受。
她雖是心頭早有些不祥感覺,但王秉義所說,她仍是不相信。
怎麼會?幾個月前還活蹦亂跳的一個人,怎麼會突然遭遇不測?
章杏的臉色太白。魏閔文擔心看著她,低聲說道:“杏兒,你先別急,待王先生出來,咱們問清楚再說。”
章杏點了點頭。她不相信。
王秉義很快就出來了,說了一聲“走。”就徑直往家去。
這隻說半截的話,讓人最是難受了。路上,魏閔文屢次想問,王秉義都擺了擺手,道:“回去再說。”
回了王家。王秉義吩咐開門的王於氏:“趕緊關門。”
王於氏一愣後,慌忙關了門。
王秉義將章杏魏閔文領到書房裡,也一樣關了門。
“王先生……”章杏迫不及待開口。
王秉義擺手止住她的話,說道:“你妹妹的事,我也是今早上才得的訊息。淮陽王府前些時候出了一件大事。王府大小姐在往外祖家承德侯府參加滿月宴,半路上遇到了劫匪,隨身伺候的人死傷不少。大小姐也是前幾天才被尋到。而你妹妹至今都沒有音訊。因這事王府瞞得嚴實啊,外面知道的人並不多。我也是得了這身手藝的方便,才知道些枝末。原是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告知你一聲。只這事情沒個準信,我也不敢貿然說出去。”
王秉義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是今早上到王府應診時,偶聽大小姐那秋華院的兩個丫頭說話。方才知道你妹妹恐是凶多吉少了。”
去歲歲末時。承德侯府添了個小嫡孫。定在今歲正月二十請滿月酒。淮陽王府大小姐幼時在承德侯府長大,與外祖家一向親厚,而這位喜得貴子的夫人也是她的手帕交,便動身略早些。
誰知船行到金沙口時,突然冒出了一夥強人,鑿穿了船,隨船護衛死傷慘重。船也沉了。
幸而顧大小姐身邊有個水性極佳的丫頭,拖著她上了岸,又換了她的衣裳,將她藏在一戶民家裡。顧大小姐這才得以撿條命回來。
王秉義說了事情經過,搖頭又嘆了口氣,看著章杏,道:“將顧大小姐拖上岸的,正是桃兒啊。聽那兩個丫頭說,她們上得岸後,後面還有強人窮追不捨,桃兒換了大小姐的衣裳,還引了強人去追。杏兒,你說這丫頭怎地這麼逞強呢?唉!”
章杏定了定慌跳的心,嚥了咽口水,冷靜問道:“這麼說,她們只看到章杏引著強人去追,並沒有看見她真正出事?”
王秉義想了想,點了點頭,“那兩個丫頭是這麼說得。不過,那兩個丫頭說了一半,見有人來,就跑開了,我也沒有多聽些什麼,至於是否另有隱情,就不知道了。金沙口遇土匪這事,是我家二小子說的。”
王秉義的小兒子王繼業在淮陽王府西山大營裡當職。淮陽王府大小姐的船在金沙口遇了土匪,訊息傳到淮陽。淮陽王府轄下西山大營抽調了神風營、鷹揚營兩營人馬趕往金沙口。王繼業正被抽在其中。王秉義所知顧大小姐遇匪這事就是聽他說的。
章杏又問道:“顧大小姐是什麼時候被找到的?”
“五天前,因她灌了些水,又受了驚嚇,在那戶民家裡昏了一日,被找到時,人還有些不妥當,這兩天方才好些。”王秉義說道。
顧大小姐被找到之後,王秉義就被請進了淮陽王府。王秉義是個郎中,又從自家二小子那裡聽了些事情,應診自是格外小心。只他一天進出多次,次次都沒有看見章桃,心中擔心不已。但又因事情到底沒個準信,他也不敢貿然斷定那當會章桃也在船上,所以一直猶豫。
只後來偶聽了秋華院兩個丫頭的話,方才知道章桃不僅在船上,還逞強做出這些事來。
王秉義與章杏章桃姐妹相識已經有五六年了。章杏自賣自身後,他更是心疼獨自看顧病父的章桃。章桃嘴甜,又念舊。章杏帶她走了一回王家後,她得空了,也常來王家竄門說話。王秉義越發關心章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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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是知道為人僕役,當以主人為天,這才是常理。但是輪章桃這般做,他就忍不住埋怨嘆息起來。
章杏暗吸一口氣,又問:“王先生,您家二公子大約什麼時候歸家?”
王秉義搖頭,“這就沒個準信了。他領了這差之後,也就回來過一趟,現在還在金沙口那邊呢。”
顧大小姐事隔多日才被找到,找到時候還有些不妥當,隨船護衛死傷慘重,隨身的丫頭婆子估計沒幾個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