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雲光子不能動彈的這些天, 二百五把能用的招數都用了,結果還是進展甚微。
王八湯喝到第三天,雲光子一整夜沒睡,然後死也不肯喝二百五送來的東西了。二百五就想不明白了,明明他要模樣有模樣,要性格有性格,還每天悉心照料,怎麼這個國師,就不肯和他做那檔子快樂的事呢?
二百五也想不通為什麼, 可惜還不能回地府,要不然,他一定問問主人原因。
休息一個月之後, 雲光子能動彈了。前一天晚上,他吩咐二百五將短褐洗幹淨, 第二天便打理得整整齊齊,拖著二百五去找老鄉道謝告辭。
老鄉家的女兒聽到這個訊息, 立刻捂嘴哭泣,轉身跑走了。
“離開這兒,那我們去哪兒啊?”二百五這幾天曬得更黑了,腿上都起了一條黃泥垢。
雲光子真心嫌棄,但禮貌與道德抑制著他內心的感受, 他板著一張臉道:“我要回道觀,你跟我一起去。”
二百五喜滋滋的想,咦, 他還是想著我的嘛,照顧他這些日子,都捨不得我走了。
“等到了師門,我贈你百金,再安排人送你回鄉,從此之後,百五兄,咱們後會無期。”誰知,雲光子卻突然這樣說道,打破了二百五的美夢。
“對了,認識這麼久,你還沒告訴我,你是哪裡人士?”雲光子又拱手問道。
“哪裡人士?”二百五眨了眨眼,“你找不到的,除非我死,不然我不可能回去。”
二百五是實話實說,可雲光子卻以為他在威脅自己,以死相逼。遂冷哼一聲,一個人朝村口去了,二百五跟在他身後,像個小媳婦似的。
進了附近的城鎮,雲光子找了個小道觀掛單,換下了身上的短褐。穿上最普通的青色道袍後,他整個人頓時仙風道骨起來,看得二百五心癢癢的。不過,也不知道為什麼,面對換了衣服,戴上道冠的雲光子,他卻有點不敢像之前那樣了。
“明天我要隨觀主出去打醮,這幾天你就呆在道觀。”雲光子板著臉吩咐二百五,“不要亂走動。”
二百五嚴格算起來,還是妖怪,呆在道觀裡挺難受的,聽到雲光子不在,他也不想呆了:“我可以跟著去嗎?”
“你去幹嘛?你又不會念經祈福。”雲光子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今後是什麼打算?既不肯回家,是想謀事做嗎?”
“啊?我暫時就想跟著你。”二百五喃喃道,“等到……等到……”
“等到什麼?”
二百五本來想說,等到我化龍那天再說,但他不能說實話,一時智短又找不到藉口,慌亂下竟說:“等我睡完你再說。”
翩翩仙人一下成了夜叉惡魔:“今晚去柴房睡,敢踏出一步試試!”
“那晚飯要幫你端過去嗎?洗腳水呢?還有,你背痛,不要按摩了嗎?”這些,都是二百五用心的招數,這些天,把臥病在床的雲光子伺候得十分舒服。
雲光子咳了咳,氣道:“不用!”
二百五可不是好糊弄的主,是夜,他還是悄悄從柴房溜了出來,打算去道士那邊找找雲光子的房間,同床共枕這麼多天,他都已經習慣了。
摸到那邊時,天上全是雲,連月亮都看不到。道士全都睡下,就剩一間房間還亮著燈,二百五張望了一眼,發現坐在燈下的正是雲光子。
他不知從那裡弄來了一把劍,正在那裡擦拭,俗話說,燈下看美人,昏黃的油燈下,雲光子高挺的眉目輪廓愈發深刻,看起來竟然比平時還要美上三分。二百五一時看痴了,心底突然生出一絲莫名的情緒,既酸又甜,既覺得心安,又覺得不安,整個人有些患得患失起來。
“好吧,我承認,國師是比我帥一點。”他靠著牆根,發自內心地自語道,“和他困覺一點都不虧。不過,他怎麼還不睡呢?”
“馬上就要三更了,道長要添些茶水嗎?”就在二百五扼腕時,偏偏還有沒眼色的人來加茶水。戴黑頭巾的廚娘,提著銅壺過來詢問。
雲光子收劍開門,愣了一下:“這位大嬸,您怎麼會在道觀裡?”
“哦,我是隔壁的許寡婦,因為家境貧寒且手腳麻利,鐵仙觀的道長們便大發善心,讓我在廚房幫忙,掙幾個菜錢,貼補家用。”大嬸撫了撫額頭,“我見道長這裡亮著燈,心想,長夜漫漫,總需要些茶水解渴,所以就拎著銅壺過來了。”
“是嗎?”雲光子一臉淡然地開了門,請人進來,“那真是多謝嬸子了。不知嬸子泡的什麼茶?聞起來——唔,很是讓人心浮氣躁啊……”
“心浮氣躁?”大嬸倒茶的身影一頓,慢悠悠回過半張臉來,微微勾起的嘴角在燈光下有些魅惑,“道長,心浮氣躁的可不是茶,是人心。”
“你說我,心浮氣躁?”雲光子把門輕輕掩上,手指在背後捏了個印訣。
“道長相貌英俊,體格健碩,年紀輕輕的,自然容易心浮氣躁。”大嬸拿起茶杯,腰段慢慢凹下,“道長,還是先喝茶吧。”
銅壺壺嘴又細又長,傾倒出來的茶液本該是褐色的,可染上暈黃燈光後,卻詭異地湧出血色來。
二百五聽不見聲音,見兩人越說越久,心裡竟隱隱急躁起來,覺得有些不對。
“這茶,怎麼會是紅色的?”雲光子慢慢走過去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