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皇帝稍稍糊塗,可京都可是無數京官盤根錯節的地界,難道就沒有一個人出來管管?
除非......
除非一棵樹從根源就是爛的。
但樹體的龐大,令人看不出腐爛,只覺威風,且樹葉所在枝幹的‘養分’也被那節枝幹勤勤懇懇的送到了樹葉所在處......
如此,她從前在崇安縣聽到的百姓讚譽,可能壓根不是對著皇帝,而是對著真正做事的......縣令?州府?
餘幼嘉意識到了自己的錯,再一次生硬的扭轉了話題,有些不死心的,問道:
“那群狗眼看人低的東西,難道就沒有人跳出來阻攔,或參他們一本?”
正所謂再風光的臣,只要盤桓在明堂之上,就一定會有政敵。
可若真是一個政敵都沒有......
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那個地方,只有一個聲音。
餘老夫人啜泣聲勉強緩和了一些,不過聲音仍然蒼老沙啞的要命:
“你祖父倒是參了......”
餘幼嘉懂了,額角隱約開始泛起一股疼痛,正要再勸慰幾句轉身離開,就聽餘老夫人又說出了讓她更頭疼的話:
“.......但奏摺並不為陛下所接納。”
“鎮北王之女,長樂郡主原本就對二孃的婚事虎視眈眈,想得到太子妃之位,於是便聯合好幾位.......”
“停!停!停!”
餘幼嘉額角顫動,連喊三停阻攔後,道:
“老夫人!我們如今連如何解決大夫人的救命藥錢都不知道,下一頓吃食在何處更是問題,前程往事早該盡忘,還提什麼鎮北王郡主太子妃.......!”
餘老夫人說這些話,倒是讓餘幼嘉立馬就明白了為何餘家會被接連獲罪。
原因該是有個大仇家。
但......
但這確實是讓人吃驚。
進這個門之前,餘幼嘉尚且以為自己能得到些許銀錢,如今銀錢沒得到也就算了,似乎,還被捲入了更多,更大的辛秘之中......
這是她想聽的嗎?
不是!不是!
餘老夫人終究還是沒有繼續開口,餘幼嘉站在原地平靜了幾息,再睜開眼時,已經再度冷靜了下來:
“......大夫人的藥錢我會想法子,但其他話,就請老夫人收回去罷。”
“況且,就算您有心,其他人也未必同您一個意思。”
餘老夫人逐漸平復的啜泣聲一滯,餘幼嘉這回沒有再猶豫,抬步就跨出了草屋。
草屋內一片黑暗,屋外倒是仍有些細微的天光與火光。
餘幼嘉目之所及之處,餘老夫人那兩個年紀不小的陪嫁婆子正藉著一個小火把的光,在入夜前緊鑼密鼓的收拾廚房,黃氏正挽著袖子試圖打水,二房妾室呂氏則是在擦拭著一個不知從哪裡翻找出來的陶罐,而三房的洪氏則是盯著水井發呆。
......倒不是不願意幹活的。
餘幼嘉心裡嘀咕了一聲,轉身正要往廚房外那幾袋明顯是周利貞帶來的米麵袋子處走,餘光一撇,就見已經換上一身粗布衣服的三娘攔住了她。
三娘眼眶紅腫,顯然是狠哭過好幾場,原本嬌俏的臉蛋有些水腫,連聲音都沙啞的不像話:
“阿妹......你,你把我賣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