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驗豐富的王隊沒猜錯,就是製毒。
而工頭被人一詐,立刻露了馬腳,他沒料到自己的託詞竟然會被人一下子揭穿,瞬間慌了神,趕忙解釋道:“警察同志,我們,我們當時也不清楚……”
“當時不清楚,後來清楚,那一開始為啥不交代?”關堯嚴肅道,“你是覺得自己隨便找個藉口,就能矇蔽我們了?”
至於觀文鎮派出所所長劉贏,則本以為此次陪同調查只是問一問話,沒料到居然扯出了一個大案,他訥訥地吩咐手下警員道:“還不快回去上報禁毒大隊?”
“哎,暫時不用上報禁毒大隊,”王臻一擺手,“依我看,這個天運冶金對那事兒諱莫如深的樣兒,李光來應該沒有被警方成功抓捕,對不對?”
副廠長心裡想的事被一語說中,頓時打起了哆嗦,他結結巴巴道:“是,是沒被抓到,當時警察也來查過,說是順著啥下線找到了李光來的名字,我們廠子裡的這個李光來可疑度最高。如果他被捕,那我們廠子就有為製毒提供場所的嫌疑,到時候我們都得進去……”
王臻一挑眉。
“那後來這李光來又是咋被有色冶煉招去的?他不是被通緝的嫌疑犯嗎?”關堯不解。
副廠長不得已解釋道:“事發之後,我們都想跑路,結果李光來說他有辦法,他讓我們調換了他原本登記在廠子裡的個人資料,並偽造了李光來已死的事實。警察掌握的資訊也不多,因此沒抓到人。”
“偽造了李光來已死的事實?”關堯滿腹疑問,“你們是咋騙過警方調查的?”
“這個……”副廠長磨磨蹭蹭地說,“我們,我們把他的檔案資料與一個正好在前一年出事故身亡的工人進行了調換。這個工人家庭狀況不明,出事之後我們一直聯系不到他的親屬,所以身份證始終留在廠子裡。他的年齡和李光來相仿,加上當時各種資訊都沒聯網,我們這兒還是紙質材料,所以改起來很好辦。警方來查的時候,發現李光來已死,時間對不上,後來,後來就不了了之了。”
“那個因事故身亡的工人叫啥名字?”關堯直覺不好。
“叫,叫李且,也是紮木兒人,死的時候大概四十歲。”副廠長說道,“這個身份很幹淨,來調查的警察甚至直接把他忽略掉了,連人都沒有傳喚。”
李且,李英的兒子,戶籍地和年齡都對得上,甚至連日後的工作單位也一致,他已經死了?那李英口中在外地工作,隔三差五還會給他彙錢的李且又是誰?是這個頂替了他身份的“李光來”嗎?
十年前私營企業內部資訊不聯網,中小型公司仍依賴紙質檔案或exce表格管理,到處都是不為人知的資料孤島。天運冶金廠的這一番操作若非十年後舊事重提,又有誰能知道曾經還發生過這樣大的案子呢?
那李英清不清楚這些事?如果他清楚,他在其中又扮演了怎樣的角色?是幫兇,還是……一個無辜的父親?
關堯和王臻對視了一眼,心下驚疑不定,王臻接著問道:“後來呢?”
“後來……在有色冶煉招人的時候,他專門囑咐過我們,千萬不能把這事兒透露出去……為了保全自己,我們只好裝作啥也不知道。”副廠長低著頭回答。
“有色冶煉沒發現他的證件有問題嗎?”關堯皺起了眉。
“李光來只是被招走做了個外包,證件查得不嚴。有色冶煉那邊急著用人,我們也急著把李光來送走,給招工的經理塞了點錢,就,就糊弄過去了。”副廠長一抖,“畢竟如果他被人發現了,那我們肯定也……也要完蛋,所以誰都不敢往外透露一點。”
誰都不敢吐露一點,如果不是那個沒心沒肺的工頭在說起葛小培時誤提了他的“老鄉”,又有誰會翻這本舊賬呢?
王臻嘿笑一聲,拍了一把這副廠長的肩膀:“也沒錯,你們是要完。”
說完,他沖劉贏一抬下巴:“來吧,把這幾位都請進審訊室裡去。”
這日深夜,天運冶金廠的幾個重要副廠長、工頭坦白完畢,使得王臻和關堯終於拼湊出了當年“李光來”的行動軌跡。
據工頭說,這個“李光來”在十一年前歲數應該不超過四十五,看上去倒是很顯年輕,他肌肉虯紮,身高體壯,但並不是平常人們刻板印象中的“壯漢莽夫”,而是一個心思陰沉,很擅長鼓弄化學的“高智商”人才。
“我們廠子能招來這樣的技術工很難,所以他一來就受到了重用,我記得,當時王廠長還專門請他吃過飯。”工頭回憶著說。
“王廠長?王新生?”關堯問道。
“對,王新生。”工頭回答。
“具體是啥時間,你記得嗎?”關堯又問。
“具體時間我不記得了,但應該就是十一年前的……春天。”工頭想了想,說道。
“春天……”坐在一旁的王臻小聲道,“同一年的一月份,楊小薇的兒子死了。”
關堯眉梢一抬,接著往下問:“那後來,你是咋知道李光來在為廠子製毒的?”
“我,我撞見過一次。”工頭耷拉著臉答道,“我文化水平一般,也不懂他是在幹啥,就知道王廠長發現之後大發雷霆,說要把他開除。可是,可是後來又覺得這人掙錢不少,而且願意貼補廠子虧空,王廠長就,就鬆口了。”
“那當初警方來調查的時候,王新生是啥反應?”關堯問道。
“王廠長他,他害怕,害怕查到他頭上,我記得那會兒他還說,還說……這個李光來就是故意的,是故意要害他。”工頭前言不搭後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