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春明眉梢微挑:“是嗎?”
韓忱緊緊地盯著他:“你真的和關堯好上了嗎?”
“真的假的跟你又有啥關系?”鬱春明揮開了韓忱的手,“別拽我,給我拽得腦袋暈。”
韓忱卻不管不顧地抓住他肩膀,直接把人拉到了自己身前:“春明,你再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你再給我……”
“王隊長,”鬱春明沒有回應韓忱近乎發瘋的哀求,他伸了伸頭,看向韓忱身後,“王隊長,把你徒弟領走。”
躲在拐角處的王臻眨了眨眼睛,又清了清嗓子,他本想作壁上觀,沒料到鬱春明實在是視力太好,一眼就發現了躲在角落的自己,因此只好硬著頭皮上前,拉開了韓忱抓著鬱春明的手:“撕巴啥呢擱這兒,你要給晚上飯結賬?走走走,專案組一堆事兒呢。”
韓忱紅著眼睛,後退了幾步,滿臉不甘。
鬱春明悠悠道:“別難過,我沒和關堯好上呢,因為……我目前還在追求中。”
說完,他沖韓忱一笑。
這話不算實話,但說出口後卻讓鬱春明兀自樂了半天,他插著兜,溜溜達達地刷開了執法辦案區的門,並給正苦大仇深坐在審訊椅上的艾華露出了一個頗為親和的笑容。
“今天下午走得急,有個事情忘記問你了。”鬱春明招手叫來了孟長青,“幫我記口供。”
艾華有些疑惑:“警察同志,您還有啥問題沒問?”
鬱春明拉開椅子坐了下來,他問道:“你是啥血型?”
“血型?”艾華一詫。
“血型?”二十三年前的某一日,如今的省廳副廳長,曾經的松蘭市局刑偵支隊副隊長鬱鎮山,正站在他家門口的大臺階上,看著那個躲在江敏身後的男孩。
“對,血型,”江敏拎著江心的後衣領,把這個枯瘦、黝黑的男孩按到了鬱鎮山的面前,“他和你都是a型血,我是o型,這是你的孩子。”
鬱鎮山仍維持著該有的禮數,他回答:“江敏,你不要跟我開這種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江敏仰起頭,用她那雙仍舊很漂亮但已不再明亮的眼睛注視著鬱鎮山,“他是九年前三月份生的,你算一算,我是在啥時候懷上的這個孩子。”
鬱鎮山皺起了眉。
江敏捏著江心的肩膀,把他往前一推:“你自己講,你的生日是啥時候。”
江心抿著嘴不說話,因為,他清晰地記得,就在自己被江敏領上火車的當天晚上,一個身穿老式軍綠色制服的男人收了江敏二十塊錢,並答應將他的生日由7月17日改為3月5日。
所以,他現在該回答哪一個?
如果時間能重來,鬱春明一定不會選擇在那時沉默,他會大聲說出真相,然後任由江敏氣急敗壞地暴揍自己一頓,最後如願以償地回到紮木兒,繼續做關堯的弟弟。
可惜時間沒有如果,二十三年前的江心只會瞪著眼睛,怯生生地看著鬱鎮山,看著這個即將在他生命裡扮演“父親”的男人。
“你得留下他,”江敏輕飄飄地說,“我沒錢了,家裡也沒糧食了,我養不起他,你要是不要他,我就把他送到松蘭市局的門口,讓你的領導瞧瞧。”
“江敏,你不要無理取鬧。沒有親子鑒定報告,我不可能認下這個孩子,不管他的出生日期、血型和我有多少關系。”鬱鎮山還算鎮定,他看了看這個男孩,又回身看了看因自己太久沒回去而出門來尋的汪夢,開口說道,“我已經結婚了,有了新的家庭,當初我們說好的……”
“我們沒說好!”江敏忽然大聲叫道,“結婚的時候你答應過我,要照顧我、保護我一輩子,你為啥反悔?我是被人栽贓誣陷的,你憑啥不相信我?現在我帶著你的孩子回來了,你竟然連替我把他養大都不願意!鬱鎮山,你,你是這天底下最沒良心的人!”
“江敏……”
“把孩子留下吧。”這時,汪夢說道。
鬱鎮山不可思議地看向了她。
“把孩子留下吧,這事兒要是鬧到單位去,你今年年底該咋提正處?”汪夢走下臺階,拉過了江心的手,“說啥親子鑒定報告,那東西現在松蘭沒有醫院做得了,我們科室有啥需求了都得先打報告再送首都檢測,首都可能還得把樣本送去國外呢。你這事兒要是傳到外頭了,影響是啥你不清楚嗎?領導還會把機會給你嗎?再說了,這孩子也大了,送去學校上學就好,沒關系的,歡歡和暢暢也能理解。”
“可是……”鬱鎮山還想再說什麼,但最終卻沉默地應下了。
江敏沖他輕輕一笑,松開了拉著江心的手。然後,這個來去自如的女人如同一陣風,不帶一絲眷戀地轉身離開了。
她沒有聽到,江心在哭著喊媽媽,那也是江心最後一次,喊出“媽媽”這個詞。
【作者有話說】
所以,春明其實不是鬱副廳長的親生兒子,從鬱鎮山對他的複雜的態度應該也能看得出來吧。
ps:鬱歡和鬱暢是雙胞胎,那個年代還是得積極響應獨生子女政策的,雖然鬱副廳長和汪老師一口氣養了仨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