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堯?”十五分鐘後,鬱春明洗完澡,換上了幹淨的衣服去敲衛生間對面的門,可等了半晌,也沒等到人家應聲。
“睡著了?”鬱春明疑惑道。
裡面一點動靜也沒有,可門縫下分明還透著光,他奇怪地看了半天,最後轉身回了屋。
少頃後,淺淺的被料摩擦聲從方才靜得好似一個人都沒的房間裡傳出,緊接著,有發悶的呼吸響起。
咕咚!床頭的水杯被關堯撞掉了地上。
此後幾天,兩人很少再長時間地打過照面,一來因為有人問心有愧,二來也是因為,自從王臻來了紮木兒後,專案組一切事務加速運轉,關堯別說回家了,他連闔眼睡一覺的時間都很少,自然也沒空去操心那個讓他方寸大亂的人。
至於鬱春明,他先是停職反思了三天,而後又在督查跟前被訓了三天,直到第二週週一早晨的工作總結會上唸完檢討,之前犯的錯誤才算是告一段落。
李小田對於各打五十大板的處分決定格外不滿,可又無處訴苦——關堯已被他攆走,這倆多年的兄弟如今正在矛盾升級中。
鬱春明對此熟視無睹,他一向懶得到處摻和,更別提李小田的單方面怨懟了。既然關堯都沒再說什麼,他又何必去湊這熱鬧呢?
不過一向熱衷於八卦的孟長青就沒那麼安生了,他受師父囑託,每早給鬱春明帶早飯,時不時的,還能混到鬱春明身邊跟著出個警。等只有兩人在時,孟長青的八卦勁就又起來了。
“鬱警官,我師父為啥會讓你住到他家裡頭去?”這日下午出完警,剛坐上車,小孟警官就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鬱春明正在擺弄他的警務通,隨口回了句:“你師父熱情好客。”
“他哪兒熱情好客了,我都給他當這麼久徒弟了,他也沒把我領到他家裡去一趟。”孟長青忿忿不平道。
鬱春明一抬嘴角:“是嗎?”
“當然了,”揹著關堯,孟長青狠狠地說起了他的“壞話”,“而且我師父這人吧,他看著對誰都好,可實際上對誰都生疏得很,他以前從不跟人起爭執,也從不跟人鬧矛盾,見誰都是笑臉相迎。所以……鬱警官,你在我師父面前,其實挺特殊的。”
鬱春明被這話說笑了,他挑眉道:“因為你師父三天兩頭跟我鬧矛盾嗎?”
“也,也不是……”孟長青抓了抓後腦勺,語焉不詳起來,“就是他,他對你格外關注。”
“格外關注,有嗎?我咋不覺得?”鬱春明搖了搖頭。
“咋沒有?”孟長青叫道,“鬱警官,自從你來了我們這兒之後,我師父的眼睛都快要長你身上了!”
鬱春明放下警務通,往後一靠:“趕緊開車,別講廢話了。”
孟長青訕訕地應了一聲,縮了縮脖子。
見他老實了,鬱春明便開口問道:“你前兩天去千金坪蹲點,有發現啥異常嗎?”
“沒有。”孟長青回答,“李英每天幹的事兒也就那幾件,除了賣賣鋪子裡的貨,到隔壁村和山裡收些廢品之外,一天的活動範圍甚至不會超過自家院子。鬱警官,你說那天我師父會不會太謹慎了些,其實李英壓根不知道那個東西是土槍槍管?”
“這可不好說,”鬱春明沉吟道,“李英如果手上真的有槍,你倆那天硬著上了,就一定會出問題,誰都不能去冒這個風險,你們現在的蹲點監視也是一樣,安全最重要。”
孟長青撅著嘴,仍舊有些不同意鬱春明的回答。
“而且,如果李英背後有一個軍火販賣團夥,你們上去打草驚蛇了咋辦呢?目前我們能採取的方式是最穩妥的。李英要真是無辜,一段時間之後,專案組的王隊應該會適當減少蹲點的人員和頻率,不會讓你們做無用功的。”鬱春明接著說道。
孟長青急忙解釋:“鬱警官,我不是說我不樂意去,我只是……”
“只是覺得應當速戰速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拖拖拉拉。”鬱春明看向他,“是不是這麼想的?”
孟長青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鬱春明輕嘆一聲:“小孟啊,你要知道,咱們紮木兒是邊境,一旦有啥風吹草動,警力跟不上,嫌疑人是很容易跨境流竄的。你看看千金坪在啥地方?那地方旁邊又挨著啥地兒?金阿林山這麼大,一、二十年前可是真有人在裡面造過土槍,運過軍火的,在沒有摸清楚狀況前,莽撞辦案,一定會造成人員傷亡。你也聽說過我之前在松蘭出的岔子,那樣的事,沒人會希望再來一次。”
孟長青紅著臉回答:“鬱警官,我明白了。”
“好好開車吧。”鬱春明長出了一口氣,“有的時候,你師父講話比誰都靠譜,你是該多聽聽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