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鬱春明,來的路上你還在說,最好能在車下把人按住,等到了現場,你就全忘光了?你腦子裡裝的只有你自己的案子是嗎?”關堯訓斥道。
鬱春明的神色有一瞬松動,他低低地吐出幾個字來:“對不起,我……”
“哎喲,疼!”這時,那位擋了鬱春明的路,又不慎摔斷了胳膊的老頭兒大叫了一聲。
關堯深吸一口氣:“你不該給我道歉,你該給他們道歉。”
回程一路,三人從頭至尾無言以對。直到快拐入林場派出所的門時,韓忱才問了一句:“你在那之後……還有收到過信嗎?”
鬱春明放在膝上的手忽然一緊,然後,他回答:“沒有。”
韓忱看了一眼後座上左腕已腫成饅頭的關堯,小聲說道:“春明,這事確實是你做得不對,等回去了,給梁組長彙報的時候……”
“我會說是我的錯,”鬱春明毫不猶豫地回答,“只要是我的錯,我肯定會承認。”
眼下天已經黑了,從紮木兒到白化的一來一回浪費了不少時間,最終卻一無所獲。所有人都有些垂頭喪氣,市分局的幾個年輕刑警甚至忍不住在背後低聲議論起落進了嫌犯圈套的鬱春明其實也不過如此。
這幾句話飄進了關堯的耳朵,讓他不由皺起眉,可鬱春明卻臉色依舊。
留守派出所看家的孟長青一見幾人走來,急忙迎上前:“咋樣,有結果了嗎?師父你咋還受傷了?”
“啥結果也沒,”關堯擺了擺手,“沒事兒,就是扭了一下。”
“咋扭的?”孟長青憂心忡忡道,“師父,你得上醫院看看。”
“上個屁醫院,我外甥女在醫院當護士呢,我去了叫她擔心。”關堯敲了一把孟長青的腦袋,“看看,還能揍你呢。”
孟長青愁眉苦臉地拉住關堯:“師父,你快別講笑話了,所裡出事兒了。”
聽到這話,眾人腳步一定,鬱春明詫道:“所裡能出什麼事兒?”
孟長青舌頭疼似的一陣呲牙咧嘴,他壓低聲音道:“上面來了個大領導,把專案組的辦案方式好一通批評,還連帶著咱們所也捱了罵,剛剛王副所走之前叫師父你們幾個回來之後直接去市分局開會。”
關堯拍了拍小徒弟的肩膀:“別擔心,可能就是案子拖得久了,一直抓不住真兇,上面罵兩句也正常。”
鬱春明站在一旁問道:“來的領導是誰?”
孟長青一個基層小民警,哪裡知道那麼多,他迷迷糊糊地回答:“好像,好像是廳裡的,我也不是太清楚。”
韓忱立刻把視線投向了鬱春明。
“走吧,去了就知道了。”關堯不多猜測。
這會兒差不多已是晚上八、九點,天冷之後,紮木兒街上人煙稀少,市分局的大樓卻仍燈火通明。幾人剛一走進,就能聽見一樓盡頭會議室中傳來的訓話聲。
“春明,你說,來的會不會是……”韓忱正想問問鬱春明,不料鬱春明往旁邊一轉,拐進了衛生間。
“你們先進去。”他說道。
紮木兒市分局的會議室不大,如今卻擠了百十號人,屋裡空氣渾濁得要命,韓忱剛一進去,就不得不低頭擦拭眼鏡上的霧氣。
“分管這個案子的副組長還沒來嗎?”這時,一道頗具威嚴的聲音從會議長桌那端傳來。
關堯與韓忱一起抬頭,就見人群之中坐了個身穿白襯衫的中年警察。
“是鬱副廳長。”韓忱一滯。
關堯沒聽清,他偏頭去問:“誰?”
沒等韓忱回答,那位目光如炬、不怒自威的大領導就已一眼捕捉到了韓忱的身影,他站起身,點點頭:“既然都來了,那我就先做個自我介紹,我叫鬱鎮山,在廳裡負責省內重大刑事案件的處理。”
關堯倏地睜大了眼睛。
鬱鎮山,省廳的副廳長,那個傳說中,與鬱春明沾親帶故的大領導,此時就坐在他們的面前,用他那如鷹般的眼神,挨個掃過每一位在場民警。
金阿林山地局的局長、刑偵支隊的隊長,市分局的局長,以及方才還在關堯面前與他稱兄道弟的刑偵大隊隊長閔超全都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生怕下一個被點到名的人就是自己。
韓忱也不例外,他抽了口涼氣,側目去看門外,似乎在盼望著鬱春明趕緊進來。
然而,越不想來什麼,就越來什麼。
鬱鎮山抬手一點:“韓忱,彙報工作。”
韓忱本就站著,被點到名後又迫不得已擠到最前排,他挺直腰桿敬了個禮:“廳長好。”
“直接說案情。”鬱鎮山不跟他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