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震懾
出了縹緲閣,馬車在驍騎衛的護送之下飛速前行,約行過半個時辰方才停下,許琛的聲音自車外傳來:“曹知州,屈縣令,請下車來。”
此時許琛的聲音已不似從前,帶了幾分寒意,直聽得曹隨和屈應揚後背起了冷汗。待看到馬車停到破廟外時,二人的臉色更是白了幾分。
許琛走到曹隨身邊,微一頷首,道:“驍騎衛都是常年沙場徵戰之人,不懂照顧人,趕路過來車駕顛簸,實在抱歉。”
曹隨結巴著說:“許侯……哪裡話,哪裡話。下官……下官只是……下官沒事。”
夏翊清緩步走來,說道:“二位官人,我們進去看看?”
屈應揚扯出一個難看無比的笑容,道:“這就是個破廟,沒什麼好看的。大王若想拜廟,城西有……”
“屈縣令,”夏翊清打斷道,“既已到了此地,看一下又何妨?還是說這廟中藏著什麼不能見光的東西?”
曹隨還欲做最後掙紮:“大王和許侯見諒,下官身體有些不適,可否放下官回去歇息一下?”
夏翊清含笑道:“這廟裡有床榻桌椅,曹知州可隨我進去稍作休息,我略讀過幾本醫書,倒是可以替曹知州診斷一二。”
“不敢勞煩大王,下官……”曹隨話未說完,只覺身後一陣壓迫感,不用回頭也知道是驍騎衛站在了他身後。無路可退,便只好往前走去。
破廟之中四處漏風,每一間屋子裡都擠著幾十甚至上百人,許琛與夏翊清雖心中早有準備,但仍被眼前景象所震驚,一時心痛不已。歸平已拿著成羽信物去請了郎中,又讓褚契武從軍中調來棉被棉衣,但這些災民看上去依舊狼狽不堪。
破廟庭院中跪著近百名護衛,全部捆了手腳堵住了嘴,有些身上還帶著傷。
許琛看向紀寒,問:“你們有受傷嗎?”
紀寒回話:“沒有,褚都統手下傷了幾個,其餘大多一見到我們就繳械了。”
許琛:“褚都統呢?”
紀寒:“他返回城裡去確認情況了。”
許琛頷首,示意紀寒退到一旁。
夏翊清和許琛坐到了院內早已放好的兩把椅上,並不急著說話,只盯著曹隨和屈應揚看。沉默了約一刻鐘後,夏翊清緩緩開口道:“既然二位官人還是不想說,便由吾來幫二位。安成,去幫屈縣令減一件衣服。”
“得罪了。”安成立刻上前,將屈應揚身上的氅衣脫下。
夏翊清摸著手中的手爐,說:“天氣寒冷,吾也不欲為難二位,這廟裡災民眾多,安撫起來需要些時間,還煩請二位陪吾多等一等,待手下了解清楚情況,安撫好災民後再回城去。二位官人作為地方父母官,該是與百姓同甘共苦才是。每隔一刻鐘,給二位官人減一件衣衫,直到跟這廟裡衣衫最少的一位百姓一樣,才算得是感同身受,想來到那時,二位定能說出些感慨來。”
曹隨和屈應揚都不作聲。
夏翊清道:“既如此,就當做是預設了。安成看好時間,下一次該是曹知州了。”
安成躬身領命,揮手示意,立刻有人抬來一方刻鐘。
到了時間,安成上前解下曹隨的氅衣,曹隨立刻抖了一下。
又過了一刻鐘,安成走向屈應揚,只解開公服的兩枚釦子,屈應揚就忍耐不住,跪地求饒:“大王饒命!下官知錯!”
“脫!”夏翊清厲聲道。立刻有驍騎衛上前按住屈應揚,安成手腳麻利地脫下了屈應揚身上的公服。
夏翊清看向曹隨,道:“曹知州在地方上多年,果然是有些見識的,尚有一刻鐘的時間,不如來算一算五萬緡錢能做些什麼。吾覺得應該夠這廟裡的災民吃上三個月的飽飯了。從冬月下雪到如今,戶部往河北路四個州撥錢四十餘萬緡,可為何這破廟之中還會有這樣的場景?棣州受災最重,曹知州出手就是五萬緡,厭次縣更是重災之地,屈縣令隨隨便便就將三萬緡送出,倒還真是闊綽。”
曹隨狡辯道:“下官為官多年,有些積蓄也是正常的,大王莫不是在暗示下官貪了賑災款?”
許琛接過話來:“曹知州家底殷實,翻新個宅子都能花出十多萬緡,這些賑災款又算得了什麼?”
夏翊清故意高聲嘆息:“只可惜懷勤太子薨得不是時候,擾了曹知州的宴請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