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琛看向夏翊清,以眼神詢問,夏翊清略想了想,搖頭。許琛便起身,掀開簾子閃身出去,靳逢佑見到許琛出來,立刻拱手:“平寧侯。”
許琛回禮道:“原來是文莊公府公子,失禮了。”
“我不過是個閑散人,並無品階,平寧侯不必如此。”靳逢佑低聲道,“不知在下可否有幸得見一下裡間貴人?”
“原是不該拒絕公子的,只是貴人近日身體不適,怕過了病氣給旁人。”
靳逢佑:“我聽父親說貴人一向體弱,今日這歸雁樓來往人群眾多,還請貴人一定保重身體,別再染了別的病氣才是。”
許琛:“那是自然,還要多謝公子和令尊的關心。”
此時有人走到二人身邊站定:“怎麼二位都站著說話呢?”
靳逢佑側頭看去,來人是名二十餘歲的年輕人,看穿著像是個貴家衙內。那人很隨意地一拱手道:“許侯。”
這稱呼不由得讓靳逢佑皺眉。臨越畢竟是京城,城中高官貴族無數,禮儀規矩也更周全些。許琛如今侯爵加身,無論官職高低身份為何,見面開口須得規矩尊一聲“平寧侯”方才不算失禮。即便是相熟之人,初次見禮也不會開口便稱“許侯”,總是要寒暄幾句,互相行過禮後方才換過稱呼。如今這人不僅揖禮做得頗為隨意,更這般無禮稱呼,教人頗為不悅。
許琛知道此人是誰,但他裝作不知,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問:“歸平,這位是……?”
歸平恰到好處地回答道:“這位郎君大抵不是京中衙內。”
那人頗為尷尬,瞪了一眼身邊的廝兒,那廝兒連忙道:“我家大郎是京東路秦轉副之子。”
“秦轉副?”許琛故意停頓片刻才繼續說道,“噢,原來是秦淮樟的兒子啊!都說秦家家風嚴明,禮數周全,果然名不虛傳。”
靳逢佑聽言以袖掩面,似有笑意。
那人臉上有些掛不住,於是躬身行禮道:“在下秦高濂,見過平寧侯,見過靳公子。”
許琛連忙擺手:“還請秦郎君見諒,我不太擅長記人容貌,經常錯認。”
秦高濂尷尬地笑了笑,轉而問靳逢佑道:“公子也是來見貴人的嗎?”
“貴人身體不適,適才平寧侯已經替貴人辭了在下,在下就不叨擾了。”靳逢佑說完便禮數周全地拱手行禮,方才離開。
秦高濂卻並沒有離開,對許琛說:“不知在下可有幸見一見貴人?”
許琛依舊客氣地說:“秦郎君剛才沒聽到嗎?貴人身體不適,所以誰都不見。怎的秦郎君以為貴人連靳公子都推了,反而會見你?”
秦高濂之前並未與許琛打過交道,只是聽自己父親偶爾提起,再加上京中都說許琛十分低調和善,他便以為許琛是很好拿捏之人。他念及剛才被許琛駁了面子,想扳回一城,於是說道:“貴人推掉一切拜帖,只單單接受了許侯的邀請,想來是交情頗深啊。”
許琛笑了笑,看向秦高濂說:“我與貴人昔年同窗,如今又共歷生死,自然交情匪淺。”
秦高濂低聲說道:“不知若天家知道你與貴人這般交往,是否會開心啊?”
許琛不卑不亢:“前些時日進宮複命,天家曾讓我陪同貴人一起從勤政殿走去貴人昔日在宮中的住所。天家還說,我若回了公府,必定被長主關在家中不讓出門,所以讓我和貴人借機多說幾句話。”
許琛緊接著又故作懊惱道:“實在抱歉,我忘記了,按照令尊的官職差遣,也就偶爾進一趟勤政殿罷了,後宮如何他可沒辦法知道。”
秦高濂臉色有些難看。
許琛稍稍靠近了秦高濂一些,壓低了聲音說道:“秦郎君,歸雁樓這小小簾幕可隔不住我們的談話,剛才你那番話貴人都聽到了,若是貴人進宮去說些什麼,令尊怕是要落紫換紅了。”
秦高濂臉上青白交替,頗為精彩。他自知辯不過許琛,只好拱手一拜,倉皇轉身離開。
許琛走回隔間之內,夏翊清笑著說:“你嚇他做甚?”
“看他煩。”許琛坐下喝了口茶,“他跟他爹還真是全然不同。”
“我倒覺得沒大區別。”夏翊清也端起了茶盞,“以前你可沒這麼言辭犀利,今兒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