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以潦坐回椅子上面:“老沈,你的狀態不對,我勸你冷靜,別做後悔的事。”
“後悔的事?”沈寄的喉嚨發緊,滿面的不可一世, “我從不後悔。”
茭白的意識在飄,人快不行了,突然就捱了一巴掌。
長這麼大,只有舅媽打過他兩次,他後來都找機會報複回去了。
舅媽是女性,沒受過訓練,也不健身,力道跟心狠手辣,常年健身肌肉結虯的男性不是一個層面。
那一下讓茭白半邊臉發麻,眼前一黑,牙關都在顫,他被囚在尚名苑期間為了對付沈寄,指甲故意沒修剪整齊,這會他扣緊桌邊,指甲往上翻出血絲,連同他嘴角的血一起溢位。
茭白疼麻木了,他平靜地看了眼沈寄。
沈寄驟然清醒,所有的怒火都被死死捂住一般,燒在了他的血管裡。當初車禍時,他撞見的眼神,對他而言是一捧小雪,面積不大,沒什麼重量,也不冷,只是很意外。
這一刻,年輕人還像那次一樣看他,只不過卻像是一座雪山壓在他心上,乍然冰凍僵硬。
茭白有很嚴重的皮炎,他不能被陽光直射,面板白得近似透明,很脆弱。
沈寄扇他之後,他半邊臉上的手掌印觸目驚心。
可他的模樣卻沒半點痛苦憤恨,也不見任何狼狽無措,他就這麼看著沈寄,睫毛上還有先前哭過的痕跡。
沈寄隔著老友,跟茭白對望,他的呼吸沉了又沉,幾瞬後,移開了眼。
皮卡丘整個身子縮了起來,頭都不敢抬。
而白貓微仰被細鐵絲勒住的脖頸,半眯著金色的雙眼,像是在看一場鬧劇。
確實是場鬧劇。
眼前發生的場景,像是夾帶著一道聲音,那聲音在茭白耳邊說,
——當你踏進這部狗血漫的那一刻,你就是狗血的一部分。
茭白笑出聲,狗血的一部分啊。
行了,知道了,我也要撒狗血,那就撒吧,媽得。
他吐掉一嘴腥熱的血水,扶著桌子慢慢直起身,腿晃了晃,撐不住地軟倒在了地上。
那一聲其實跟椅子倒地沒法比,沈寄似乎還沾著茭白體溫的那隻手卻抖了起來,剛才他來不及思考就扇了過去,此時有太多情緒轟隆隆地碾上他的心髒,自我防禦的系統瞬間開啟,促使他後退半步,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步子邁得很大,闊背有幾分倉皇。
戚以潦看看一片狼藉的餐廳,又偏低頭,俯視明明一身舊傷新傷,處於困境沒有勝算,卻依然充滿生命力的小孩,他後仰一點靠著椅背,屈指敲了一會桌面,不知在想什麼。
兩三分鐘後,桌角的按鈕被一根食指按了一下。
一早就聞聲過來,在拐角等候半天的柳姨一接到指令就過去,她把地上的人抱起來,一點都不吃力。
這句身體太輕。
柳姨無法揣測座椅上的人的心思:“先生,這……”
戚以潦沒言語。
柳姨便屏聲息氣,不發出響聲。
不知過了多久,餐桌前響起一道漠然的聲音: “放客房,叫醫生過來,將檢查結果通知他主子。”
茭白是痛昏過去的,他沒昏迷多久就醒了。
醒來的第一件事是檢查活躍度。
這一檢查,茭白氣得大罵。沈寄的活躍度從49.7降到了40,他一眨眼,又降了2.6。
活躍度的直線下降,說明沈寄在維護內心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