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鹿就死死攬住的腰,被他拖拽出幾步,身體斜過去腰都懸空往下塌,她抖抖索索求他:“別,你別……外面那麼多人。我不想被他們看見……我真的不想。你去了,我要怎麼辦?”
今晚的鬧劇一場接著一場。母女、父子……他們林家早就亂得不能再亂了。她已經丟盡了臉,何必讓他也丟上一次。上一次林也就誤傷了林先生三根肋骨,難道這次真要他命嗎?事情已經是這樣,還能求什麼?只希望他能平安。
額頭上的傷越來越疼,宋鹿喘息著說:“等人都走了,我們悄悄出去。”林也定住腳步,去抱住她減輕她的負擔。
宋鹿的心事林也卻難知。
在林也聽來,這些話是另一個意思。她不想把事情鬧大。她羞於把這件事挑明。他怒火中燒,恨她軟弱,恨她優柔,恨她不爭,他強壓住怒火才沒有發作出來。在這裡耽擱的每一秒都可能讓那個畜生逃得更遠。人瞻前顧後想慢慢等待機會,但往往最好的機會都是因為等待而失去的。最好的時機就是當下。他喜歡主動出擊,趕盡殺絕。
但有一件事她的確拿捏住了他。在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麼事比她的安危更重要。“好,我們等。你先休息一下。”林也把宋鹿抱起來,輕輕放到沙發上。
宋鹿像蝦子一樣蜷起身體。他脫掉西服罩住她殘破的身體。她小小一個人,蜷縮起來更小,男人的西服完全遮住了她的身體。林也在沙發上坐下來,把她的側臉擱在膝蓋上,耐心地等她那個所謂適宜離開的時機。
她這個人固執。他更固執。他已經想好要怎麼做。
他就是要弄死那個人。
宋鹿窩在他膝蓋上,緩慢地煽動眼皮,視線沒有焦點地散漫出去,她感受著林也輕柔的撫觸,慢慢閉上了眼睛。或許是因為剛才精神高度緊張,又或許是額頭上的痛磨光了她的精神,在安全的環境下稍一鬆弛下來,人就格外疲倦,覺得困。不到幾分鐘,宋鹿就昏睡過去。
林也輕喚了幾聲她的名字。她都沒回應。
林也拿起手機,撥通了120叫了一輛救護車,之後,他撥通了yoyo的電話,“趙娟,宋鹿受傷了。我已經叫了救護車。你在外邊等救護車到,到三樓來,陪她去一趟醫院。有任何情況打我電話。一分鐘也不準離開她。”
林也結束通話電話,手指搭在宋鹿腦袋上,她的頭發一直都是纖塵不染,此刻卻沾滿了汗水和血水,又黏又膩。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他的手摸向她發間已經歪斜的珠寶冠。
林也小心翼翼將頭冠取下來,朝著破碎的窗戶丟去。再華美的珠寶在黑暗中也是黯淡無光的廢石頭。它一下子消失在夜幕下。
林也又等了幾分鐘,撥出第三通電話:“我要報案。長寧區xxx路xx號一棟別墅裡發生入室搶劫。有一名成年男性打傷了我太太,搶走了她的珠寶。”
他絕不會放過那個男人,更也不會讓宋鹿經歷後續的難堪。這件事只能往他身上扯。惹上麻煩、名聲再髒一點,他無所謂。
林也的時間掐得剛剛好,不到七分鐘救護車就到現場。yoyo領著救護人員將宋鹿搬上擔架。宋鹿驚醒了,一醒過來就叫“哥”,眨巴著一雙驚恐的眼睛盯住林也。林也抓一下她從毯子下露出來的手,“傷口太深了必須馬上去醫院處理。處理好就回家。在家等我。”
宋鹿抓起毯子慢慢蓋過頭頂,毯子薄,勾勒出毯子下她蜷縮起來的身形,只露了一隻蒼白的手出來。林也也就懂了,抓著她的手送她上救護車。他們在大廳裡遇到林綜生和宋綾。
林也覺得意外,被狠狠戲耍一次,宋綾竟然沒急著走?這裡到底有什麼值得她這般留戀?肯定不是女兒。身為宋鹿的母親,見林也護著擔架出來,再蠢的人也能猜到是女兒出事,但她根本沒上前,反倒把目光撇開,冷冷地颳了一眼身側的林綜生。
林綜生低頭和宋綾說了什麼,惹得宋綾面色越冷,遠遠地就看到兩人吵起來。什麼“怕”與“不怕”的字眼鑽進林也耳朵裡。
方雨萱提著裙子跑過來,“鹿鹿怎麼了?”她掀開毯子一角,直接一愣,憤然抬起目光,手中的銀色小包朝林也胸口砸去,踢掉高跟鞋,提裙子朝林也撲來,“老孃和你拼了。”
有方雨萱在就更好了。林也完全不躲,“你陪她先去醫院。”他這一句話把方雨萱整蒙了,臉色一變,也覺得去醫院更重要,又趕緊穿鞋子,扶著擔架出去。她一邊走一邊喊:“你看看你嫁了個什麼人?受這麼重傷他居然要我陪你去醫院。”
救護車把宋鹿帶走後不久,警車也到了。
警察高聲詢問:“是誰報的案?”
林也早就等著他們了,走上去,完全睜眼說瞎話,說他懷疑是內部人員夥同外部人員實施的搶劫。應該把這棟樓封起來,一個人都不準放出去。警察問受傷的被害者在哪裡,他說人已經送醫院了,可以事後去做徵詢。其實,他才不會讓他們去煩宋鹿。
警察詢問被搶珠寶的價值。林也只記得當年拍下來的價格,就報了出去。直到這個時候,警察才意識到這件事嚴重了,隨即問有懷疑物件嗎。林也說:“這裡的每一個男的都有可疑。必須挨個詢問,在剛才這個時間段他們都在做什麼。”
林也喜歡直接。他做事向來有條理。第一件事,他要知道剛才是否有誰匆忙離開酒宴。如果沒有,那這個膽大包天的人還混跡在酒宴裡,必要的話,他要施壓讓官方把這裡的每個男人傳喚到警局訊問。即使有人撒謊,他也有下一步,想辦法弄到官方內部資料,自己去查。
林也的安排算是周密,但他沒想到,有人急著往外沖。那個打破規矩、不安分的竟然是自己的父親。林綜生和警察爭執起來,要帶著宋綾離開這裡。理由是,他太太懷著孕很不舒服要去醫院。
林也冷眼站在一邊,聲音不緊不慢、不高不低:“你可真是老當益壯。精力多放在生意上一點,別只顧著給我找小媽。”
宋綾臉上看不出一點不舒服,只是沉默著不說話。
林也問:“問過他們剛才在哪了嗎?”
肩膀上有取證儀的警察說:“問過了。他們互相證明,他們在一起。”老弱孕殘幼,這些弱勢群體連警察都怕,公職人員比常人更怕擔責。警察就這樣輕易地放他們走了。
林也倒也沒理由去為難一個孕婦。
一直鬧到下半夜林也才回到家。開啟家門,家裡漆黑一片。他想她總歸是睡了,才脫了鞋,一個滾燙的身體撲過來,牢牢抱住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