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chapter 67 第二個男人。……
宋鹿在意識上是清醒的, 也能清楚感覺到自己無法驅使身體。她失去了所有的抵抗能力,無法大聲呼救, 無法哭泣,更無法逃跑。出於極端的害怕、恐懼和厭惡所觸發的一系列神經生物學反應,她的身體被迫沉睡了,大腦也像鏽掉的時鐘一樣徹底停擺。
時光在這一刻被偷掉了,在她一片空白的腦海裡,時間沒有長和短的概念,她無法判斷自己在這種強直靜止的麻痺狀態下到底熬過了幾秒、幾分鐘還是幾個小時。心裡像下了一場大雨, 她怎麼也走不出。
咚咚咚——
一聲聲低悶的響聲讓宋鹿驀然回了魂。那單調的敲擊聲如此不真切,像是在夢裡才能聽到的。一定是她聽錯了。是她太渴望有人能從天而降救她而出現的幻覺。她的眼前是不見天日的黑暗,身上是男人不知疲倦的蠕動。這才是赤裸裸的現實——她所面對的現實。
剛才是不想自己暈過去。
現在, 她卻想徹底睡過去,最好再也醒不過來。
緊接著,一陣“乒鈴乓啷”響起來,是玻璃大面積碎裂, 碎片濺到地上驚天動地的聲音。宋鹿還以為自己在做夢,直到聽到房間裡第三個人沉重的呼吸聲。是真的!淚水一下子湧出來,和血把臉沖得冰涼。
壓在她身上的人動了, 重量一下子輕了!林先生肯定也知道有人爬上三樓打破窗玻璃闖了進來。他急於逃命, 輕易丟掉了她這塊想了很久的又已經到嘴的肥肉。
宋鹿的身體從麻痺中蘇醒過來, 斜躺在沙發上,漸漸能感覺到額頭傷口的疼痛。不管多少次, 這個人總是以極其意外的方式出現, 為她於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破開一絲光。
她的肩膀本來就被頂出沙發,額頭近乎抵住地板,此刻一失去桎梏, 身體軟綿綿滑下去,“邦”一聲巨響砸到地板上。她屏息坐起來,在地板上艱難地挪著屁股,背靠沙發蜷縮在木地板上,身體劇烈顫抖。
如果宋鹿此刻能清醒一點、勇敢一點、豁達一點,她一伸手就能絆住這個肆意妄為的畜生,讓他被當場捉住接受應得的懲罰。挑破膿頭固然一痛,卻是標本兼治的法子。
可她不夠清醒、不夠勇敢、不夠豁達。她和很多被性侵過的女性一樣,在這一刻只覺得自己不再純潔、不再有價值,甚至産生了自我厭惡的傾向。她只想這件事能過去。最好一閉眼、一睜眼就過去了。她失去了一切鬥爭的信念,就這樣眼睜睜看那個罪魁禍首逃走。
庭院裡一盞盞燈亮得如白晝,房間裡反而暗。林也跳進屋子的時候,眼睛一時沒有習慣黑暗,什麼也看不見。他無法忍受有人用手那樣掐著他太太。而她那時候的表情或許會成為他一輩子的噩夢。
林也一路從底樓門廳平臺爬到二樓敞開式陽臺,再踩在陽臺上欄杆上爬到養爬山虎的鐵架子上三樓。他用西服包住拳頭砸玻璃,但事後發現隔著西服砸不開,他甩掉西服赤手空拳砸。那一拳重過一拳的拳頭都是他的狂怒。他在窗外吼宋鹿的名字。窗玻璃很結實,但他的憤怒更甚。他賭上自學拳擊以來最重的一拳,將玻璃砸個稀巴爛。
林也在黑暗中大喊一聲:“宋鹿!”
沒有人回應。
林也覺得自己的心狂跳不止,太陽穴也在突突地跳。
突然,門開了,外頭的燈光直射進來,一下子照亮了小半房間。這一抹亮讓林也看見了宋鹿。她身體左半邊在白晃晃的白光下,右半邊落在黑沉沉的黑暗裡。林也的呼吸一下子滯了。
燈光很快暗下去,是門被跑出去的人帶了那麼一下子,門極快地自己掩上了。隨著門掩回去,那束光自己生腳爬回去,也將光明收回去,黑暗再一次將宋鹿徹底吞沒。
林也的心思都在宋鹿身上。等他反應過來,門口已空無一人,連那頭狼的尾巴都沒看見。林也奔向宋鹿,他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能看清屋內的情況。宋鹿屈膝坐在地板上,渾身顫抖,赤著一雙腳,雙臂環著腿,下巴擱在膝蓋上,抬起毫無神采的眼睛驚恐地盯著他。
她的裙子是破的。
林也捏緊拳頭,擦窗那樣用力,許多碎玻璃渣嵌進皮肉,走了一路就淌了一路的血。但他感覺不到疼疼不在他身上。他跪到地上,用手攏了一下她的頭發,她下意識地躲,露出額頭觸目驚心的傷口。她嘴唇上原本塗的紅色唇膏糊得一塌糊塗,嘴角也被咬爛了、咬腫了。
這是一頭受到極大傷害等著死亡找上她的小獸。
林也很難想象她剛才到底遭遇了什麼非人的折磨。他捨不得看她這樣,下意識地撇頭,把目光從她臉上移開。
宋鹿以為他要走,一下子撲過來,抱住他的脖子,往他身上爬,悽楚地央求他:“哥,你別走。”
林也愣住,他心裡嘯起一陣怒吼,“我t不是你哥,”話出口覺得重了,改用左手臂摟緊她的背,在她頭頂心留下一個極輕極快的吻,下巴頂住她的頭頂,“不走。”他用右手臂把她身體扳了一扳,想要看清楚她身上哪裡還有傷。
宋鹿如同被涼水浸過的嗓音說:“別看。”
她不斷扭來扭去,垂下手拼命把裙擺往膝蓋下拉。可那觸目驚心的傷還是在林也的眼前閃了一下。
從中間一分為二的裙子向大腿兩側開啟,左臀上落著一隻清晰的掌印,血紅的、大小明顯是男人的手。她這個地方被人碰過。裙子濕漉漉的,有血跡和其他液體。
林也感覺自己要瘋了,“有沒有實質?有沒有實質!”
宋鹿把臉窩進林也懷裡更深處,嗅著他身上的木香,小聲說“沒有。”
你又救了我一次。
哥。
林也喘息著,想看她又不敢仔細看。
除了額頭上駭人的深口子,她身上其他的地方都是淺表擦傷,但這些就夠林也受的了。額頭的傷口又深又長,肉都翻出來,一定會留疤。“那個人是誰?我弄死他。”林也感覺一股血灌進腦子,情緒失控、理智失控,朝著門沖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