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 他造了間隔音房……
這是間十來個平方的隔音房, 四面牆鋪了一層深灰的隔音軟板,每半米丟擲一個圓弧, 讓宋鹿想到學生時代的練歌房包廂。房間裡除了一隻棕黑的琴凳、一臺棕色的大提琴和安裝在地面上的收音裝置以外,沒有其他傢俱。
林也走進房間,從地上拿起一個長條形的琴配件,仰頭打量起來,“這東西是叫琴弓嗎?我不懂琴。陸飛諮詢了fd基金會的董事,推薦了這把琴,在尼斯什麼音樂廳裡演奏過。他們本來只肯出借, 磨了一陣,最後還是賣了。昨天剛運到。”
林也拉起宋鹿的手,將琴弓塞進她手心, 黑眸閃動如星,“我不知道你想象中的陪我過夜,”他在後四個字上加重音,停頓, 拖長音,尾音上翹,“是怎麼個陪法。我嘴刁, 挑食, 欣賞你有很多種方式。今晚我加班, 你拉琴陪我。這麼個陪法怎麼樣?”
宋鹿的手指摩挲光潔的琴弓,腦中各種想法閃現。
所以, 從頭至尾, 他根本沒想過要她陪睡?他亮出一口鋥鋥亮的獠牙,爪子揮得刀光劍影,誤導她往床上那點事上猜就是為了嚇她?他一分半秒的慾望都沒有嗎?他說只讓她拉琴, 真的是拉一晚上琴嗎?
在車裡給出那樣炙熱血吻的身體替他說“不”。宋鹿明白,早些時候他不是沒動過那念頭,只是後來改主意了。想趁茶燙品一口鮮,吃了也就吃了,茶碗擱到現在,早涼得沒有滋味。她現在就是根他懶得嚼的茶葉杆子。他放過她了,她應該識時務不去問為什麼。
不管怎樣,總算逃過一劫。可眼下有一件迫在眉睫的事,要她演奏大提琴,她實在做不到。她總共學了十三個月琴,近八年沒拿起過琴弓,現在恐怕連調音都忘得差不多了。
“拉琴這個主意是個不——”林也涼涼的目光曬在宋鹿臉上,“錯的主意。”宋鹿認慫改口。她不敢說不會拉琴,生怕林也一個不高興,又捯飭出什麼更折騰人的法子。
宋鹿試著抽動一下自己的手。林也將她的手連帶琴弓抓在手心,彷彿忘了這件事,正側轉腦袋,回手機訊息。宋鹿屈膝,把棕色的大提琴扶正回琴凳。動作大起大落,脖子下的軟骨立起來折出一條楞,胸口鼓起一個包,淡綠色蕾絲邊從豁開的口子裡滾出來。
宋鹿抬起臉,正好迎上林也灼灼目光。他眼睛的焦點不在她臉上,而是往下探。他在看她胸吧?是看了吧?還在看!宋鹿趕緊用手壓住領口,身體已經站直。林也的目光流暢地從宋鹿鎖骨邊擦出去,落焦到虛空處。他神色沒什麼變化,可還死死抓著她的手。
宋鹿低頭檢查自己的著裝。這件睡裙不適合拉大提琴,裙擺在膝蓋以上,坐在琴凳上要分腿,裙子撩起來分分鐘走光。宋鹿盤算幹脆趁這個機會換回自己的衛衣和褲子,“讓我準備一下,我先去洗個澡。”
林也嗤笑一聲,松開宋鹿的手。宋鹿放下琴弓就往房門跑。林也搓著手指,覺得手指間涼乎乎滑膩膩的,他抬起手看了一會兒手心,出聲喊:“站住。”
宋鹿定住腳步。
這就變卦了,這麼快?
門都沒跨出去。
宋鹿人已經飛那麼遠,手還壓著胸口。林也給yoyo打電話,電話響一下就通了,他問:“家裡有急救箱嗎?”yoyo說了一個地方。林也走過宋鹿身邊,“先包紮傷口。”
宋鹿搓沾血的手指,是一道幾乎摸不出疙瘩的細口子,摸黑時被大提琴的琴絃劃破的,其實不太疼,也不用包紮,晾一晚上就收口了。但林也說要包紮,她也不敢忤逆,跟屁蟲一樣跟在林也後面進客廳。
林也從茶幾下方的抽屜裡取出急救箱,放在茶幾上,開啟蓋子,從箱子裡拿出紗布。見他拿的東西不對,宋鹿連連揮手,把血珠子都甩在純白的亞麻桌旗上。宋鹿不好意思地用指甲摳血漬。林也把箱子推到宋鹿面前,“你是行家。自己看需要什麼。”
宋鹿掃一眼急救箱裡的各種藥物,“這麼小的傷口,棉棒擦掉血,貼個雲南白藥創可貼就可以了。”見林也伸手抓棉棒,她立刻說,“不用你忙。我自己來。”
宋鹿從一排碘附棉棒裡撕下一個,拆掉包裝紙,折斷一頭標紅線的地方,垂置棉簽,讓碘附濕潤棉頭。她利落地擦掉指腹上的血漬。林也遞給她創可貼。她接了,又拿起小剪刀,將創可貼兩頭各剪一刀,黃色的部分對準創口按上去,撕掉油性封條,包好手指。
宋鹿向林也展示十字形交叉的創可貼的貼法,“這樣比較牢固。”說完,才察覺這麼無聊的事林也應該不會想知道。宋鹿低下頭,另拿兩根棉簽抓在手心,“假如你真的只要我拉琴,那算我錯怪你。”她一方面想將“拉琴”這件事在林也心裡根植,讓他不好意思後悔,一方面真心想彌補一下,“你頭撇一下。你脖子上的傷口也處理一下。”
宋鹿剛才看好幾眼了,林也脖子右半邊有兩個牙印,是他扛她的時候,被她虎牙戳出來的兩個洞。唾液裡有細菌,不處理也可能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