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 她底下沒衣服。……
這場燒從早上就已經起頭,燒到現在把宋鹿燒得脫力,她擦著門框疲軟墜下去。林也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手臂穿過她腋下,折起來把她掛在他胸前。林也上來抱的時候,宋鹿就把他往外推。
剛才,她出了一身汗,兩層衣服被汗水浸透。護士把她剝光,用鑷子夾棉花沾水給她仔細又快速地擦了一遍身。阿姨捧來換洗衣物,和護士一起幫她換上。穿到一半就知道是林也的舊衣服,沾著他身上那種淡淡的木香,聞著讓人眼皮忍不住耷下來,想睡覺。
她兩條筆直的細腿戳在毯子外,阿姨給她卷褲腿。她看著手指上多出來的紅色茄圈。林也給她套上這個圈的片段是一幀一幀殘損的,當時他說了什麼,她已經想不起來。給無名指套圈,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但寓意卻是結婚。
宋鹿突然聽到門外林也的聲音。他脾氣不好,但逢場作戲是少爺童子功,這樣情緒失控她只見過一次。林也踢斷林綜生肋骨的那一次。
宋鹿害怕是林先生來了。
宋鹿不顧阿姨的大驚小怪,跳下床,把門偷偷掀開一條縫,扒門往外看。那一句“她到底做了什麼,讓你們願意吃這個啞巴虧”浪般灌進她耳朵。然後,就是林也打李浩宇那一拳,還有什麼舊賬新債的話。特別混蛋,也特別林也。
門是怎麼開大的她不知道。等她反應過來,她的目光和林也的目光已經纏在一起。她盯著那雙亮晶晶的黑眸,明白他知道了她那些亂七八糟的過去。她曾經差點嫁給一個大她十歲的殘疾人。
而他,認定是他們欺負她。
學生時代,宋鹿見過男孩子們為喜歡的女孩打架。她覺得有人穿梭回去,不問緣由地為她打上一架。他們之間雖然肯定扯不上什麼感情,但這一刻,她是感激他的。宋鹿腦袋暈乎乎地倒下去。
他跑過來抱。她就把人往外推。
她的內衣和短褲全都被護士脫了,衣服之下是真空。也不知道阿姨從哪裡翻出的舊衣服,被他穿得又軟又蓬鬆,她張開手指撐開衣料看過,經緯線都疏了,透光。
她現在面板上激起密密一層雞皮疙瘩的尖牙,怕被他摸出來,要是摸到別的更不得了。她甚至敏感到衣服擦在乳、房上都能感覺到那種被劃拉的刺痛。
統共幾步路,她怎麼來就能怎麼回去。
抱什麼?
不過,宋鹿已經轟轟烈烈燒上了十幾小時,早就燒得手腳軟綿,推他的動作顯得如此多餘,形同掃腳的情人捶在人胸口的棉花拳,把身後的阿姨都逗笑了。
林也把她橫抄起來,熟練的公主抱,沉著臉不帶任何商量的餘地。
宋鹿的頭隨著他腳步的挪動一叩一叩在他胸口。在清醒的狀態下被抱和燒迷糊了的狀態下被抱感覺完全不一樣。就好像眼睜睜看自己一口口被吃掉,時間是半秒半秒咬牙熬過去的。臉燒,頭暈,口渴。不可能都是發燒發的。
宋鹿窩在林也懷裡,利用這短短幾秒鐘的獨處,很小聲地問:“在你心裡,以我的為人和經歷,我和人結婚不就是為了錢嗎?為什麼相信我?”
林也的黑眸垂下來,瞅她的小臉大眼睛,覺得她問了個很蠢的問題:“我實在想象不出來,一個小孩能犯什麼錯。說什麼也掩蓋不了一個客觀事實。他欺負幼女。但凡涉及幼女,一句狡辯也不用聽,就地打死最好。”
宋鹿怔怔將目光放空到他胸前的某一點,覺得那就是個重物質漩渦,將碎成一片片的她吸進去,“大多數人知道這種事,只會給受害者潑髒水。說她勾引的他。你這樣的人再多一點就好了。”
林也覺得這話扯得有點遠,不接話。他把宋鹿放在床上,雙手慢慢脫離宋鹿的背。她勾著他的脖子,盯著他好看的臉。
他的額頭點在她的鼻尖,他保持這種極近的距離,抬眸與她對視,黑眸如井,“休息。”
宋鹿招財貓般點頭。
護士已經捧著搪瓷盆站在林也身後。宋鹿認出來盆上擱的是剛才給她擦手腕腫傷的藥劑。她掃了一眼林也的右手,凸出的骨節上爆裂出一條條沁血的傷口。他不斷在舒張和握緊拳頭,彷彿不太舒服。
那一拳真夠狠的。
林也正要轉身回書房。
宋鹿勾住林也的手,把人勾回來,“你等一下。”
兩人的手勾著,眼神和眼神架起一道橋梁,形同精神上的親吻。阿姨給護士使眼色。護士不太情願地把搪瓷盆放在床頭。阿姨母雞趕小雞一樣把護士往外趕,還朝著門外張望的陸飛吼了幾嗓子,“先生和太太要休息了!”
門被關上,阿姨手腳輕得就像怕驚到雀兒。
宋鹿撐起身體,拿來一隻枕頭墊在腰後,伸手拿起鑷子,夾棉花球,沾一沾紅色的碘附,舉到臉邊,“打了那種人,你應該消一下毒。”
林也瞧著一臉認真的宋鹿,沉默著坐到床沿。富有彈性的床墊上下一彈。宋鹿一骨碌滑到他腿邊,和他撞上。鑷子上的棉花球立刻掉在床上,染紅了一片被單。宋鹿緊張地用手摩擦被面,抽一張紙巾去擦,卻只把被單越擦越紅。她惋惜地又夾起另一個棉花球,依然沾藥水舉在臉邊,眨巴眼睛看他。宋鹿說:“你握拳。”
林也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