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生給顧嘉學處理身上的傷、打點滴時,我和顧家人都站在跟前等著。我低著頭,不知道該怎麼說話,試圖用沉默來躲避尷尬和寒暄。可顧媽不放過我,她直接抓住我的胳膊,把我往出拉,毫不客氣地說:
“走,咱們現在去婦産科檢查檢查,我還不相信了,是個女的就說懷了嘉嘉的孩子,誰知道你是不是碰瓷呢。”
我心裡委屈,使勁兒往開掙脫。
原本是我要甩開姓顧的,這下可好,我倒成了癩皮狗,要吃他們顧家一口。
顧嘉學看見我這麼被他媽對待,也顧不上讓醫生給他紮針,翻身下床,左腿抬起,急的一跳一跳地往我這邊躥。
“媽你幹什麼!別欺負她好不好!”
顧嘉學抬手要拉我,一拽,將吊針扯了下來。
他把我拉在身後,直著脖子跟他媽一次,我的一大一小,我要是不救,出了事誰負責?”
氣氛一度尷尬,醫生護士對望了一眼,裝作若無其事地走了。
此時,一直沉默的李培寬站起來打圓場,皺著眉走過來,瞪著顧嘉學,冷聲喝罵:“怎麼和你媽說話的?你媽都是為了你,別不知好歹。”
說罷這話,李培寬沖我笑了笑,扭頭對顧爸道:“嘉嘉肇事後續還得處理,我這就去。這事你們一家坐下來好好溝通,都別動怒。”
李培寬走後,病房陷入了劍拔弩張的沉默。
我憤恨,恨不得立馬沖出去打掉這個孩子,給顧家人證明我黎離根本瞧不起他們家的錢、權。
我羞愧,一向自命清高的我做下了醜事,在氣勢上就輸了,怎麼能理直氣壯地去吵?
“別哭。”
顧嘉學抬手,替我擦淚,沒留神差點跌倒。
我趕忙扶住他,攙扶著他坐到病床上,給他背後墊了兩個枕頭,隨後,我坐在他身邊,低著頭,看自己的腳尖發呆。
而顧爸顧媽則坐在椅子上,倆人並沒有交流,一起看著我和顧嘉學。
最終,顧爸開口了:“小黎,叔叔首先給你道歉,你阿姨脾氣不好,委屈你了。錯肯定不是你一個人的,嘉嘉行為不端,害了你,他的錯更大。”
我鼻頭一酸,更委屈了。
盡管我知道,顧爸最擅長的就是說話藝術,他並非誠心誠意跟我道歉。
可這時候,我的憤怒就是被這一句輕巧的話瓦解了一大半。
“我們嘉嘉不像你,是名牌大學的好學生。”
顧爸端起手邊的一次性紙杯,抿了口開水,笑道:“小黎,我們家的嘉嘉就是這麼個情況,你也看見了,他從小就頑劣調皮,給叔叔和你阿姨惹了不少事。這不,他畢業後,我們寧願花錢託關系給他買個國企工作,讓單位和領導約束他,也不想他和那群狐朋狗友鬼混。現在你有了孩子,叔叔想知道,你怎麼想的?”
我想打掉。
我心裡這麼想的,可一時間,我竟說不出口,只是低著頭沉默。
顧爸見我這般,話頭一轉,身子往前傾了下,問我:“你爸媽知道這件事嗎?”
我搖頭,哽咽:“叔叔,是我做錯的事,我承擔後果,我和嘉學商量過了,我現在還上學著,不適合生育,所以……”
“這不行。”
顧爸直接打斷我的話:“這可是大事,你不能這樣私自決定,如果出了什麼事,我們顧家付不起責任。這樣吧,由我出面,和你家裡人說這件事。咱們兩家父母坐一起,商量著看怎麼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