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2.
綠燈亮起,兩人過了馬路,走了一段路,才發現姜知杳沒跟上來。
湯景貽給她打來電話,問她怎麼那麼慢。
姜知杳握著電話,說剛想起來要去文具店買點東西,讓他們先走,她一會兒坐公交車回去就行。
隔著馬路,她看見湯景貽腳步停了下來,往這邊張望,她站在原地沒有動,對峙一般跟湯景貽遠遠對視著,直到樊樂琪拉著湯景貽袖口,他們才拉拉扯扯地往前走了。
她獨自一人回家,到樓下看見家裡的燈亮著,走進樓道就聽見叔叔姜民富的聲音。
在姜民達還沒出事的時候,姜民富來她們家只有發言權沒有話語權,但姜民達出事之後,他就好像突然多了個腦子,總是來教姜民達怎麼找工作,讓他別跟在媳婦兒後頭做早餐,大老爺們的這像什麼話。
今天勸說的人多了一個姜勝,他們兩個像是在唱雙簧,輪番勸姜民達接受姜勝幫他找的洗車店的工作,說輕松簡單,一個月能拿三千,比他跟張素心賣早餐舒服得多。
姜知杳跟姜民達說過很多次,在姜民富他們家沒還錢之前,不要信他們說的任何鬼話。
姜民達不想跟女兒爭吵,又做不到不信任自己的親弟弟,只能兩邊哄,兩邊都說他知道、他明白。
今天也不例外,她在門口聽見姜民達笑呵呵地說謝謝勝仔,長大懂事都能幫大伯了。
姜知杳在姜民達問店在哪裡的時候,拎著書包進了屋。
姜民達看她空手進來,問她:“杳杳,爸爸不是讓你買點鹵菜回來嗎?怎麼給搞忘了?”
姜勝穿著職高的校服,頭發染成了黃色,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剝花生,地上到處都是花生殼和花生皮,他抬頭瞅了姜知杳一眼,又笑著對姜民達說:“買什麼鹵菜啊大伯,不用,大伯母整這麼些菜都夠吃了。”
太虛偽的話術,聽得人直想發笑,奈何姜民達就吃薑勝這招。
一屋子人把餐桌坐得滿滿當當,吃得一片狼藉,張素心忙裡忙外,還不時被喊著出來盛飯加酒,嬸嬸坐在椅子上拿著手機不知道在跟誰打電話。
她手裡提著書包,在姜民富勸姜民達喝酒時說:“有什麼好買的?鹵菜店又不賣海參燕窩,其他菜家裡不都有嗎。”
姜民達喝了酒,在家才摘了手套,伸出來的右手只有大拇指和食指,另外本該有手指的部位光禿禿的,縱橫著可怖的傷疤,他喝了半瓶酒,臉有些紅,抬手的動作也哆嗦,想說什麼又沒想出話,就這麼指著她,看起來像是生氣。
及時從廚房出來的張素心放下一盤炸花生,攔下姜民達的手:“她這麼晚回來,上一天課肯定累了,高三壓力多大啊,你說她做什麼?”又沖姜知杳使眼色,“作業寫完沒?這都快十點半了,趕緊進屋寫作業去吧。”
嬸嬸孫芳竹笑著說:“讀高中就是不一樣,我就沒聽我們勝仔說有作業,每天到處瞎混,早知道當初還是逼他一把,讓他好好讀個高中了。”
姜勝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張素心急忙圓場,說無論讀什麼都一樣。
他們在外面吃到很晚。
姜知杳寫完作業準備睡覺,才聽見關門聲,一看手機,臨近十二點。
張素心收拾著東西,跟姜民達小聲討論著姜勝給他介紹的工作。
姜知杳在黑暗中看著天花板,不知過了多久,才拿出手機,開啟百度搜尋附近的洗車行,頁面正在跳轉時,湯景貽的訊息發了過來。
湯景貽:【明天早上我有點事,不用等我。】
姜知杳看著螢幕,她不是不習慣一個人上學,但跟昨晚的落單放在一起,讓她有一種被孤立的感覺。
隔了會兒,才回複:【知道了。】
她沒有跟張素心說今天上學路上沒有湯景貽,拎著兩份早餐上了公交,到學校分給了餓得趴在桌上叫喚的同桌王天嬌。
教室裡氣氛不正常,沒幾個人在補作業,大家圍在一起,在討論著小組制改革。
經常往辦公室跑的王志強拉開姜知杳前排座位,鬼鬼祟祟地對她說:“班長,偷偷跟你說個情報。”
姜知杳忙著將書包裡的書歸位,頭也沒抬:“什麼情報?”
“我們隨總昨晚不是開會去了嗎,好像說學校要搞什麼結對幫扶制度,具體的我也記不清,反正結果就是從高三開始,每個班分小組,我在隨總桌上還看到了個獎懲制度的紙,搞什麼排名制,排名靠後的三個組要打掃全班的衛生。”
王天嬌嚼著包子問王志強:“那這小組怎麼分?”
王志強一攤手:“這種高階情報,當然得靠咱們班長了,反正讓我跟誰同組都行,千萬別是我們盛哥和我們良哥,哪個組要是湊到這兩位大神,就是真完蛋。”
這話好巧不巧讓班裡其他的男生聽見,立馬起鬨嚷了起來。
“遲盛、林秉良,聽見沒?村下秋菊同學說誓死不和你們一個組!……不是,我們盛呢?不會還沒來吧?”
坐在教室角落的林秉良素質很好地趴桌上睡覺,沒給一點反應。
王天嬌視線在班級裡繞了一圈,忍不住拍手感嘆:“還沒被國內教育馴化的人就是不一樣,這還有兩分鐘就早自習了,人影都沒看見。週末老班在群裡點名提醒他寫作業,結果怎麼著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