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1.
九月，雖已步入初秋，綏北的溫度依舊居高不下。
姜知杳房間空調壞了三天，沒人來修，姜民達讓她等等，過幾天他做電工的朋友有時間就來幫她看。
她用試卷扇風，貼近脖頸的發絲被汗水浸濕，臉紅得像過敏。
張素心從蒸籠一樣的廚房端出南瓜餅，讓她把餅給住樓上的湯景逸送過去：“他媽進貨去了，家裡沒人，我一上午也沒聽見下樓的聲音，估計他早餐都沒吃。”
姜知杳迫切需要湯景貽家的空調，應得很快：“好，我換個衣服就給他送上去。”
她回到房間，找了個帆布包，將沒寫完的作業一股腦全塞進去，腳邁出房門，又重新挪了回去，對著書桌上放著的鏡子重新梳了個頭發，才端起餅上了樓。
然而上樓後才發現湯景貽不在家。
對面黃阿婆說他一大早就出門了：“你怎麼沒跟著景貽一起啊？這不放假嗎？”
“我家裡有點事。”姜知杳把手裡端著的盤子遞過去：“吃餅嗎婆婆，我媽剛做好的。”
黃阿婆指著自己的牙齒搖頭：“吃不了，婆婆最近牙疼，只能喝稀飯。”
她說罷，拿著搖扇跟姜知杳一塊兒下樓，路過他們家門口時，想起什麼，問：“你爸爸上次說要跟小湯一塊兒做生意，沒做成吧？”
“沒呢，早餐店抽不出空，我媽一個人忙不過來。”
黃阿婆長鬆了一口氣，捂著嘴湊到姜知杳耳邊教她：“妹妹啊，跟你媽說說，多長點心眼，有些忙可不能瞎幫呢，幫來幫去，幫成哪家人都不知道。”
姜知杳笑著沒接話。
她回到家時，張素心已經收好東西準備出門去菜市場，看她怎麼出去的又怎麼回來，不由得納悶：“家裡沒人？我早上一直在門口擇菜呢，沒看見他出門啊。”
“你管別人家裡的孩子幹什麼，閑得慌你。”姜民達戴完手套又檢查手機電量，看張素心還在東摸摸西看看，不由得催促：“你還要多久？”
“你催什麼，車鑰匙沒拿，我不檢查一會兒不還得回來拿嗎。”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站在一旁的姜知杳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皺巴巴的面巾紙，折疊後擦去從額頭往下滾落的汗水。
姜民達看她一眼，脫了已經換好鞋，穿著襪子去客廳拔了唯一一臺電風扇往她屋裡搬。
他對姜知杳保證，“今天爸爸再打電話催催你陳叔，讓他趕緊過來把你屋裡空調給修了。”
風扇是姜民達出事那年奶奶買的。
姜民達出事後一分錢掰成兩份花，家裡只安裝了一臺空調，放在姜知杳屋裡，他跟張素心一直吹著咯吱作響的舊風扇，時常失靈罷工，奶奶看著他化膿的傷口掉眼淚，偷偷塞錢給姜知杳小叔，讓他買臺新風扇過來。
這事兒讓姜民達和張素心發自內心感謝，拉著姜知杳，讓她跟著一起謝謝奶奶和小叔。
姜知杳低著頭一聲沒吭。
謝什麼。她至今都不明白，一臺168元的電風扇有什麼值得感動的，真有那份心，還錢不好嗎？
姜知杳回想起這些，將風扇挪遠了些，寫幾頁作業，將它撈了回來放在自己跟前。
熱浪滾滾，吹動的風都炎熱，不知道這種天氣湯景貽出去幹嘛了。
就連寫試卷都不專心，寫幾道題就往外看一眼。
最後終於勝不過好奇心，掏出手機給他發微信。
知了：你不在家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