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明亮、溫柔又一視同仁的球體透過天空中被撕開的雲層,將那皎潔的光撒在了惡鬼的身上。
絢爛的、宛如夏日煙花一樣綻放的月光。
當它意識到自己的思維被牽引著分散到無關緊要的事上時,已經來不及阻止不破的進攻。
那是由狩獵者精心織就的羅網,猗窩座感受到自己踏入了某種“領域”,在這個“領域”中,它才是獵物。不論是作為鬼,還是作為“追逐武道之人”,猗窩座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恥辱與興奮。被區區人類劃為獵物,被“年輕的武道天才”狂妄地挑釁,這等需要它用盡全力出手也想要毀壞的捕獵遊戲刺激著它的大腦,讓它倍加瘋狂。
來自渺小人類的進攻,將劍士本人最具特點的揮刀發揮到極致,揮刀的速度要快到讓刀消失,也讓附帶的漆黑影刃同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人類劍士臉頰上的花朵樣斑紋覆蓋在了傷疤之上,強硬地縮短了人與鬼之間的距離,僅僅是眨眼間的功夫,只一息,便有數十刀被斬了出來。沒有殺氣,也無法被“羅針”所捕捉,藏匿於萬物倒影中的斬擊讓“領域”中心的獵物毛發悚然。
影之呼吸·九之型——
“破壞殺·終式!!!”
猗窩座將“羅針”鋪滿周圍的區域,腳下展開到極限的術式卻捕捉不到一丁點的氣息。就像平日裡與它形影不離的“某個東西”,忽然沉寂了下去一樣,空蕩蕩的心讓猗窩座生起了一點屬於人類的感覺。
是寂寞嗎?不,是某種更痛苦、更強烈的情感。某種現在的它根本無法理解、也不想去理解的情感。
“——奧義·天光雲影。”
不破揮出了最後一刀,然後他知道一切都結束了。臉上一片冰涼,原本炙熱滾燙的地方逐漸冷卻,代表著他已經從開啟斑紋的狀態脫離了出來。身子驀然變得沉重,彷彿深陷噬人的沼澤,泥巴之下又有無數雙手想要將他拉下去。
猗窩座身為上弦之三,肉|體的恢複能力極為恐怖。盡管將脅差上的毒成功打入了它的體內,但經過兩場戰鬥刀上塗抹的毒素已經極為稀薄,産生的效果也微乎其微。如果想削弱猗窩座的戰鬥力,那就只能在最短的時間內造成大面積的傷害,阻礙它的自我修複。
讓不破感到幸運到想要大笑的便是自己特有的無形斬擊不會被“羅針”發現。為猗窩座精心準備的囚牢已然掀起遮布,此刻它已無處可逃!!
“破壞殺·終式·青銀亂殘光!!!”
以猗窩座為中心,數百道飛彈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去,與藏匿在空氣中的斬擊相互吞噬,爆炸産生的餘波炸飛了雪塊,連綿不絕的巨響轟擊著所有人的鼓膜。
扭亂糾纏的無形斬擊終於殺機盡現,漆黑影刃絞動惡鬼的血肉,切斷骨骼、絞開血管、剖出心髒。大片的血液染紅了地面,晶瑩的雪花術式閃亮依舊。
猗窩座的臉上終於沒有了那瘋狂的笑容。遊刃有餘的面具被敲破,不知來自何處、看不見也感知不到的斬擊深深刻入骨髓,更讓它意想不到的是,哪怕那些斬擊已經被青銀亂殘光的飛彈抵消一部分了,但仍有無數道攻擊對它造成了傷害。
它想要憑借自身的感知力來躲避那些斬擊,但九之型的斬擊太多太多了,猗窩座避無可避,只能感受著身體被斬擊剖開切斷。
半個腦袋連帶著整張臉被削掉,血液湧入耳道,咕嚕咕嚕的血水聲讓它無法憑借聽力判斷突入戰場的新敵人所在之處。快用“羅針”感知!!!
悲鳴嶼行冥目不能視,巖之呼吸·三之型·巖軀之膚替他擋下了大部分飛彈,嘈雜的戰場讓他無法聽清同伴的聲音——呼吸聲堙沒在沖擊爆炸聲中,最終式被斬出之前,年輕人發出的惋惜聲卻震耳欲聾。
他大概知道離開斑紋的自己無力躲過青銀亂殘光的飛彈,因而拼上了性命,斬出了遠超人類所能做到的極限的近百道斬擊。
猗窩座只剩下一條腿能夠勉強站立,渾身上下全是破潰的傷口,被無形斬擊削平的臉率先重新長出了一隻眼球。
“南無......阿彌陀佛!!!”如山般魁偉的身軀躍至空中,白茫茫一片、流著熱淚的雙目對上了猗窩座急躁的眼睛。
悲鳴嶼行冥向猗窩座擲出了手斧。五之型·瓦輪刑部展現著當代人類最強獵鬼人的肉|體力量,盡管猗窩座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但手斧依舊蹭著它的腿砸入了地面,隨之像鞭子一樣抽來的鐵鏈打斷了猗窩座的腿骨。
下一刻,流星錘狠狠砸向它的頭。
不破回過神來時,透過身前的重重人影看到的便是那柄異形的日輪刀帶著宛如彗星一般的拖尾砸爛惡鬼頭顱的景象。
扭曲變形的頭骨和四散飛濺的紅白之物在他的視野中無比清晰,他瞪大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失去了頭顱的猗窩座。
錆兔拽著不死川實彌敞開的隊服勉強起身,那隻手在剛才擋下青銀亂殘光的飛彈時被沖擊震得骨骼斷裂,現在抖得厲害:“怎麼樣!!?”
因為失血有點頭昏腦漲的不死川實彌顧不得被錆兔扯得徹底散架的隊服,反手去揪他身後的伊黑小芭內:“喂!!問你呢!?”
他們兩個的視線不敢離開正前方。
伊黑小芭內在一片混亂中扒拉著不破的肩膀,手邊是已經完全斷裂的蛇形日輪刀。不死川實彌從後面扯著他的領子,鏑丸被誤傷痛得一直嘶嘶,喉嚨上傳來的壓迫感讓伊黑小芭內感到一陣陣窒息。
“喂!?到底怎麼......”
白發同伴暴躁的詢問聲被隔絕在伊黑小芭內的耳朵外,他有些手足無措地看著被他們拼命從上弦之三那毀天滅地的攻擊中救下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