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姜姨。
冰歌翻了個身,做出呼吸綿長的樣子。
姜鋒過來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冰歌。過了一會兒,她給孩子往上掖了掖被角。
之後,她的手停在被子上。被子下,是孩子的胳膊。
不知過了多久,她起身,卻被輕輕拉住了。
冰歌正看著她,手裡拉著她的衣袖。
她於是重新坐下來。
只聽那孩子小聲說:“您能陪我一起睡嗎?”
姜鋒說:“好。”
她在床外側躺下,冰歌卻往她身旁靠了靠。她有一瞬的僵硬,而後伸手抱住了冰歌,慢慢地、從上至下拍撫孩子的背。
朦朧的黑暗中,冰歌說:“我說記得您,其實不只是在賀記。”
“嗯?”
“我回靈界之前,常常做夢。夢裡有母親,還有您。還有一個人,應該是夙前輩。”
姜鋒抱著她,沒有說話。
“姜姨,西樓裡有什麼?”
“你會知道的。”她說,“有機會帶你去看。”
冰歌又往姜姨懷裡靠了靠。姜鋒抱她抱得緊了些。
一夜好眠。
冰歌是被山鳥叫醒的。
姜姨已經出去了。冰歌起身,支開南面的窗戶。迎著金色的暖陽,桃花開得正好。
她忍不住摘下一朵,放在窗下的書桌上。盤算了一會兒要不要直接從樹上下樓,她最終決定走樓梯——她想從北面的井裡打口水喝。
甫一開啟朝北的門,一股氣浪撲面而來,她被掀得倒退一步。
定睛一看,只見雪白的刀光逶迤,如長虹,似雪原,又似天上海中的蛟龍。帶著肅殺之氣,急出、猛劈。其中一抹黑色的身影,刀光映著她稜角分明的臉龐,照亮她眼角的細紋、額邊的汗珠。
刀光激起氣浪,吹散了冰歌剛紮好的頭發。發絲在腦後揚起,冰歌看著面前的景象,心馳神往。
不知過了多久,刀光止息。姜鋒站定,一切歸入那不起眼的刀鞘中。
冰歌大聲叫好,又忍不住湊上前問:“我可以跟您學嗎?”
“我可是很嚴厲的。”姜鋒笑道,“真想學嗎?”
“嗯!”
“好,那飯後教你。”
姜鋒說到做到,飯後片刻,果然開始教冰歌習武。但沒讓她拿武器,只先教她基本功——諸如紮馬步之類。
冰歌本來覺得,這未免也太簡單了。等一練上,她才曉得裡面的難處。
每個動作,她都要保持好久。姜姨一直不喊停,她也就一直堅持。
慢慢地,手臂和腿開始痠痛,之後是僵硬和顫抖,直到肢體不堪重負地隱隱下滑,姿勢開始走形,姜鋒就並攏食指和中指,敲她一下以示提醒,然後操縱氣流把她擺正。
時間似被拉長,肢體痛得麻木,汗水從額角淌過,掛在眼睫。冰歌用力睜著眼睛,可滿是鹽分的汗水還是墜入雙眼,令她刺痛。冰歌不得不微微仰頭,希望汗流得慢些。
恰如及時雨般,姜鋒在她後腰輕拍一掌。立刻,汗水消失,體力回流,又能再堅持好一會兒。
人難熬的時候,就會想轉移下注意力,最好是能找點樂子。
冰歌用餘光悄悄打量四周,立刻發現了點有意思的事——圍牆上的雕像們全部都挪動了位置,正聚在一起對著她嘀嘀咕咕、指指點點呢!冰歌支起耳朵想聽聽她們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