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嘆了口氣說:“去回複太子,就說讓他們決定吧,不用再向我奏報。”
李瑁應了,轉身出門,他回頭看了眼玄宗,心中百感交集,不知是什麼情緒,終是慢慢的合上門。
他下樓將聖人旨意告訴眾人,其餘人皆是鬆了口氣。經過商議,韋見素等朝臣仍跟玄宗向前走,太子攜兩千人馬墊後,兩隊人馬在扶風彙合。
決定後,眾人皆離開,李瑁卻被李亨叫住。他悄聲說:“十八弟,在這些兄弟中,唯有你是我最信任的,實不相瞞,明日啟程後,我不打算再入蜀,而是徵募兵馬平叛,你可願跟我一起?”
李瑁想了想,終是搖了搖頭:“我身為皇子,本應與太子一起平叛,可是,王妃和兩個孩子只有我這一個依靠,若我離開,他們便無人照料。”
李亨聽了有些失望,卻也知道自己無法勸服他,只好作罷。他看著李瑁遠去的背影,突然想起一人來,忙叫了隨從來,安排他去找一人來見。
李瑁回到房中,看到玉茗已坐起身來,斜靠在床頭,兩個孩子正睡在她身邊。他輕輕關上房門,做到床邊。
玉茗見他眉頭微蹙,問他發生了什麼事。他卻搖搖頭,只說是去見過聖人,並沒提明日分兵的事情。兩人正說著話,卻聽有人輕敲房門,李瑁去開了門,看到來人便是一愣。
玉茗從門縫中看到那人,大喜過望:“師父!”
來的人正是李泌。他自從當年向玄宗進表以後便去了太子府,一年前因楊國忠進讒言詆毀被罷了官,便雲遊四海不知所蹤,沒想到竟然在這裡見到了。
李瑁忙請他進屋,玉茗此時已好多了,起身下了床,三人在屋中案幾旁坐了,她這才問起李泌為何在這裡。
“我聽說安祿山叛亂後,便往長安趕,沒想到路上正碰到聖人的禦駕,被太子挽留下來。”
李瑁聽他這樣說,才知道為何最近太子行事果斷了許多,原來是藏了謀士在車中。他淡淡問道:“想必今日的叛亂也是先生為太子謀劃的吧?”
玉茗一愣,看向李泌,她沒想到,今日的事竟然不是兵變這麼簡單,而是太子和師父策劃,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李泌點點頭:“壽王果然睿智,這件事的確太子與我謀劃。只不過,這也是為了除去楊國忠,不得已而為之。”
李瑁一笑,說道:“先生不必多慮,我並未說兵變一事對錯,能除去楊國忠也是一件好事。只是不知先生今晚來訪,是否又是太子授意?”
李泌見瞞不過他,無奈笑道:“壽王這些年只領虛職,果然是屈才了。不錯,太子的確是派我來勸說壽王殿下一同平叛。”
玉茗聽了,看向李瑁,不知這麼大的事為何他沒有跟自己提起。李瑁回看她一眼,將手按在她的手,輕輕捏了捏,示意她不用擔心,又對李泌說:“那先生怕是要白跑一趟了,我已與太子說過,不會跟他同去。”
李泌笑道:“我知壽王必是為了王妃安危才不肯同行,只是,殿下莫非想要一直跟王妃過這等隨波逐流的日子不成?”
李瑁不知他是何意,眼中帶了些不解。只聽李泌又說:“實不相瞞,此次太子平叛,便是打算在中途登基稱帝,這一點想必殿下已經想到了。”
李瑁點點頭,他從李亨不願跟隨繼續西行,便猜到這個哥哥必定是要趁戰亂登基為帝,到時聖人手無兵權,只能選擇退位,這樣便完成了新舊帝的更疊。
李泌又問:“那殿下可曾想過,若是太子登基以後,會如何對待這些皇子皇孫們?”
他的話讓李瑁一愣,他的確沒有想過這件事,總覺得聖人身體康健,讓位還遠,如今看來,既然太子分兵,那便離登基不遠了,到時會如何對待這些兄弟們呢?
他想起李氏王朝歷代君王,前有玄武門之變殺兄為帝,後有當今聖人將兄弟置於十六王宅中,無論哪一種,都不算是善待,想著想著,心便愈發涼了。
雖說太子李亨平日宅心仁厚,可不代表他登基以後便會善待這些手足,尤其是在等待了這麼多年以後終於登上皇位,或許,他也會跟父皇一樣,對兄弟們忌憚不已。
他看了眼身邊的玉茗,若是那樣,他該如何守護她跟孩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