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見李瑁沉默不語, 便知自己的話已被他聽了進去,繼續說道:“如今聖人要去蜀地, 那裡雖遠離戰火,卻也將中原之地讓與叛軍,想再收複失地便難上加難,所以太子才想要在此地分兵,趕往朔方與那裡的守軍會合。”
李瑁淡淡說道:“我明白先生的意思, 可是, 此去朔方, 一路危險重重,說不定便會遇到叛軍,我自是無妨, 可是王妃跟兩個孩子就難說了。若是讓他們跟隨聖人西去, 萬一戰事不利,恐怕也要跟著受到株連, 終是左右為難。”
他看了眼玉茗,眼中滿是擔憂:“國將不國, 豈是多一個我就能護住的?我想守住的不過是家人罷了。”
玉茗聽了, 明白他的顧慮便是自己跟孩子,她輕輕握住李瑁的手說道:“記得當年你代駕親徵時曾說過, 身為皇子, 當庇護天下蒼生,為社稷出力,如今正是時候。”
她見李瑁又要說什麼, 輕輕一笑說:“十八郎不必考慮我們,若是國破了,生靈塗炭,哪裡還有我們母子的容身之處呢?你隨太子出征,便是守護我們的家。”
李瑁聽了,緊緊握住她的手,沉思許久,終是嘆了口氣說:“好,那我們一家人便同生死,共患難。”
他轉身看著李泌說:“先生,既然如此,那我願意與太子一同前往,聽聞太子要帶上東宮眾人同行,為保家人平安,我也要帶上王妃跟孩子們一起,才能安心。”
李泌點點頭:“這不成問題,待我回去向太子稟告。”說完起身告辭。
這一夜,玉茗跟李瑁都沒有睡好,皆為未知的前途擔憂。她靠在他懷中,輕聲說:“這一去便不知何時才能安定下來,前途漫漫,我卻總有些不安。”
他輕撫著她散落的一頭青絲,喃喃說:“在這戰亂之時,連聖人都無法保住心愛之人,我害怕,一個不慎便無法護你們周全。或許,若我跟那些皇子一般隨駕西去,對你和孩子才是最好的選擇。”
玉茗搖了搖頭:“十八郎跟那些人不同,你本就是出類拔萃之人,被埋沒了這些年,也該做自己想做的事了。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若是有機會,想看你回到當年那意氣風發的樣子,想必孩子們也會高興的。”
他聽了,輕嘆一口氣:“於我來說,還有什麼比你們更重要呢?如今我唯一想守護的,也只有你們。之所以要跟隨太子,便是想著將來他登基,能允我帶你離開罷了。”
這是他對她的承諾,也是能給孩子們最好的安排。兩人這般輕聲說著話,眼見著天亮了。
玉茗起身準備叫醒兩個孩子,卻發現李懷不知何時發起了燒,小臉通紅,忙派人去請太醫來診治。所幸只是感染風寒,可卻一直昏睡不醒,燒也未退。
太子此次出行並沒有太醫同行,她擔心路上再有什麼事,思來想去,終是決定留下來。李瑁聽了,也要跟她一起,她卻不肯。
眼見著太子那邊派人來催,李瑁急了,說道:“若是不能跟你們一起,那我獨自前去又如何能安心?你可知若我不在身邊,難免會有人過來欺侮,你跟孩子怕是要受更大的苦?”
玉茗點點頭,嘆了口氣:“我都明白,十八郎大可放心,我會拼了力氣照顧好孩子們,你只管放心去吧。”
這時韋諤聞訊趕來,見此情景,對李瑁說:“殿下盡管放心,有我在,定會護王妃周全,如今形勢緊急,還請殿下盡快出發吧。”
李瑁萬般無奈,只得將玉茗拜託給韋諤,他不捨的看了她一眼,終是翻身上馬而去。
玉茗看著他的背影漸漸遠去,心中便好像少了一塊,她怎會不明白沒有夫君在身邊會有多艱難?可是孩子們幼小,就算跟去也未必能撐得住,況且還有張良娣在那邊,李瑁也不可能隨時護自己周全,所以她最終才決定留下來。
韋諤安慰道:“不必擔心,有什麼事我會派人照應著,你若是缺什麼便來找我。”說罷幫著她把兩個孩子抱上車,又扶著她上了車,囑咐一旁婢子好好照顧。
於是,只剩下一半的人馬繼續前行。因太子帶走大部分精兵強將,剩下的由陳玄禮所帶領繼續護衛眾人西去。玉茗在車中照顧著生病的孩子,又不時擔憂著跟隨太子而去的李瑁,她整日憂心忡忡,日漸消瘦。
這一日,車隊到達了扶風,在此休息片刻。這時,遠遠地瞧見官道上塵土飛揚,似乎又一隊人騎馬而來。初始以為是叛軍追來,一時間人群慌亂,護衛們紛紛取出兵刃準備迎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