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是給了玉茗臺階下,若是旁人,必會戰戰兢兢謝過皇恩,可玉茗卻慢慢跪下,輕聲說:“請聖人贖罪,臣妾勸不了壽王,更勸不了自己,只因當年與壽王相識,我二人便打定主意,從此共患難,白頭偕老。”
她頓了一頓,聲音有些哽咽:“臣妾知道,在皇家要顧及大統,壽王他不禁是皇子,更是聖人的兒子,理應為聖人分憂解難。可是,唯有這一樣,他是做不到的。聖人與貴妃娘娘伉儷情深,想必也知人生得一知己多難得。當年聖人能成全那袍中詩的宮女,難道就不能成全自己的兒子嗎?”
她話還未說完,只聽高力士大喝一聲:“壽王妃慎言,聖人豈是你等能妄議的?”
她立刻跪下,伏在地上不敢再說。李懷見母親這般,也感受到周圍緊張的氣氛,拉著玄宗的袖子,一字一頓說:“聖人,母親說,生氣有傷身體。”
玄宗聽了,拍著他稚嫩的肩膀和藹的說:“你說的對,不生氣。”他沖高力士擺擺手,示意他退到一邊,看著殿中跪著的壽王妃,半晌才說:“你說的不錯,朕這一生只有兩位最寵愛的女子,一位是武惠妃,另一位便是貴妃。而後者,便是朕的知己。”
他話一說完,卻猛的發現,這兩名女子皆與壽王有著無法割斷的聯系,一位是他的母親,一位曾是他的王妃。他苦笑著搖搖頭,那想要逼迫壽王納妾的心思便淡了下來。
他將李懷交給高力士,讓他領著帶到玉茗跟前。李懷一回到母親身邊便眉開眼笑,可看見她伏在地上不肯起身,抬眼望了眼玄宗。或許是因為對兒子的愧疚,又或許是這幼兒的天真讓他有了一絲親情,他淡淡說:“起來吧。”
玉茗這才慢慢站起來,因方才那一下、嚇,再加上跪了半天,她站起來時,腳一軟險些摔倒,還是兒子稚嫩的小手抓著她才硬撐著站了起來。
只聽玄宗說:“壽王有違聖意,雖情有可原,卻仍要受罰,就罰他半年的俸祿。壽王妃善妒,不守婦德,罰禁足一個月。退下吧。”
這看著是受了罰,可玉茗一聽卻大喜過望,知道這一劫算是平安度過了,忙謝了恩,拉著兒子慢慢走出殿去。玄宗看著這一大一小遠去,對高力士說:“你說,朕當年是不是做錯了,委屈了這個兒子?”
高力士一躬身,輕聲說:“聖人多慮了,若是沒有當年的貴妃進宮,壽王又如何會有這一段佳緣?況且,君為臣綱,父為子綱,聖人與壽王本就是君臣父子,哪裡有說父親不對的道理,想必壽王也明白。”
玄宗對他這個回答很是滿意,方才那些惆悵一掃而空,對他說:“擺駕興慶宮,讓貴妃備好宴席。”
“是。”
李瑁跪在殿外焦急的等待,終於看到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走出大明宮,他才鬆了一口氣。不待玉茗走近,李懷便掙脫了母親的手,向父親撲了過去,正被李瑁抱在懷中。
他抱著自己的骨肉,有種失而複得的感覺,再看玉茗,見她沖自己一笑,便知一切已經過去。
玉茗輕輕扶著他起來,將殿中情形與他說了,三人正要往外走,卻突然見她面色突然變得煞白,頓時暈了過去。
李瑁見了,嚇得臉都白了,他將她打橫抱起,帶著兒子向王府跑去。待進了府將她放在床上,令人趕緊去宮裡請太醫來。他握著她的手,看著床上那因疼痛蒼白的小臉,緊張的手中全是汗,他祈禱著,千萬不要讓她有事!
待玉茗從昏睡中醒來時,已是半夜了,她昏昏沉沉的,想了半天才記起發生何事,卻猛地驚醒,大叫一聲:“十八郎!”
旁邊李瑁忙撲到床前,見她驚慌失措,忙說道:“我沒有事,懷兒無事,放心,我們回家了。”玉茗聽了他的話,再一看屋內擺設顯是回到府中,這才鬆了口氣,整個人放鬆下來,被李瑁扶著躺回床上。
她看著他,淡淡說:“我為什麼會昏倒?”
李瑁嘆了口氣說:“太醫說你乃是心緒不寧,再加上方才在殿中受了驚嚇,這昏了過去。”
他心疼的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輕聲說:“以後不準再這麼任性。你可知,你帶著懷兒進宮去,我在外面恨不得沖進大殿,有什麼事便讓我去挨罰好了,大不了罷了這壽王的名號,總不至於賜刺死的。若是你有什麼閃失,讓我如何獨活在世上?”
玉茗伸手摸著他的臉,有氣無力卻仍擠出一絲笑意來:“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若是你有什麼事,難不成我跟懷兒還能好好地嗎?你只想著不負我,卻忘了有你在我們才能好好的活著,所以,下次切不可一時沖動,再忤逆了聖人。”
李瑁點點頭,伸手給她順了順長發,柔聲說:“既然捱了罰,我便順勢跟父皇說要去城外山上住些日子,名為謝罪,帶你去散散心,也避開這些是非。”
“好。”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發《袍中詩》的番外,與劇情無關,有興趣的同學們可以看看,是真實的甜蜜蜜小故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