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恩握著帕子,抬頭凝視著竹沁的側顏,聲音中帶著哭後的沙啞:“竹沁,謝謝你。”
“我知道你難過,但是一直沉浸在痛苦中不吃不喝也不是那回事。哭過了,一會兒你簡單收拾下就休息吧,我還得給小姐熬藥呢。”說完,就跑了出去,留下藍恩一個人緊緊握著帕子。他將帕子放進袖口,他將帕子小心翼翼地收進袖口,又將哥哥的骨灰緊緊握在手中,貼在額頭上,彷彿能感受到哥哥的溫度與力量。
藍梓炎在屋裡寫奏摺,將戰況的激烈與後續的安排細細道來,以備明日送往京師。他寫完姜婉妤都沒醒,竹沁進來送了碗晾好的湯藥,那是蕭太醫精心調配的去熱止痛之方。梓炎接過湯藥,關切地詢問了竹沁關於藍恩的情況,竹沁簡略回稟後,便悄然退出。
梓炎淨手後走到床榻旁,試了下湯藥的溫度,隨後以竹片輕巧地撬開姜婉妤的牙關,小心翼翼地用勺子將湯藥沿竹片凹槽緩緩送入。
喝到第二勺的時候,姜婉妤的喉嚨便發出微弱的咳嗽聲,眉頭輕蹙,湯藥也灌不進去了。藍梓炎放下勺子和竹片,將湯藥放到小幾上,起身坐到床頭,輕輕扶起姜婉妤的上身,讓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他溫柔地拍打著她的背脊,試圖緩解她的不適。
沒幾下,就看到姜婉妤慢慢睜開雙眸,梓炎的嘴角終於彎了些,“婉妤,你醒了,身上難不難受,疼不疼?”
藍梓炎又調了下坐姿,將兩個枕頭疊摞,讓姜婉妤靠得更加舒適,自己則坐回床邊,目光緊緊鎖定在她身上,眉宇間盡是緊張和關切。
姜婉妤的眼睛和梓炎對視的那一刻,眼淚聚攏在眼眶中就流淌出來,她抿著唇,眉頭不自覺地微微蹙起。哭泣雖無聲,但藍梓炎的心瞬間轟塌,他一把摟住婉妤,將其頭部緊緊摟在胸前。他緊皺著眉頭,閉著眼睛,眼淚流出,不知怎地,他彷彿經歷了生死輪回,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與後怕。
姜婉妤聽著梓炎的心髒跳動得快要出來了,她慢慢哭出聲,伸出雙手抱住藍梓炎。梓炎一邊輕撫她的背脊,生怕她因哭泣而嗆到,一邊喃喃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讓你受苦了……”
兩人就這樣緊緊相擁在床上,誰也不願分開這片刻的溫存。
姜婉妤始終堅信梓炎會歸來,可她清楚,那也只是她自以為是的堅信。獨闖韃靼部落,那是何等的兇險,她在大營的每一天,除了應付陸巡撫就是在不斷祈禱,祈禱藍梓炎一定要活著歸來。
她被吊在半空中的日子裡,都會努力的抬起脖子,希望能望得更遠,希望能看到梓炎歸來的身影。吊起來的日子太慢了,慢得姜婉妤內心的堅信幾度崩塌,她再一次次的將堅信壘砌起,只希望他能活著。她同時也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能被凍死,要活著,要活著等著藍梓炎來救她。
藍梓炎此刻仍心有餘悸,生怕這一切只是南柯一夢,因此他緊緊擁抱著婉妤,彷彿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他寧可被吊上去的人是自己,也不想是懷中的這個小人兒。
他去沙瓦部走得決絕,將軍營對付旁人的事情留給了她。她還要日夜承擔著害怕、心慌、無助。特別是想到當他沒有按約定時間回來時,婉妤被懸於敵營之中,嬌小的身子承受風雪時,她內心的害怕和無助讓他想起就心如刀絞,那時他才知道,原來心真的會痛。
兩人相擁了許久,直至婉妤斷斷續續地小聲說道:“上……上不來氣兒了。”
梓炎連忙松開她,但雙手依然緊緊攬著她的肩膀和腰肢,兩雙紅腫的眼眸相對,婉妤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那笑容中帶著幾分苦澀,比哭還難看。
梓炎頓覺有些尷尬,“我……我就是哭了。”
婉妤笑著抬起手,擦了下梓炎的臉,將淚水擦幹。
梓炎也伸出手,一點一點地擦去婉妤臉上的淚痕,一邊擦一邊說道:“你還笑我?我就是哭了,這有什麼丟人的。”
婉妤主動依偎在梓炎的懷裡,將側臉貼在他的胸膛上,感受著那熟悉的心跳聲,輕聲說道:“梓炎,我們都還活著,真好!”
能見到婉妤如此主動可不容易,梓炎的嘴角幸福地上揚,但隨即又壓了下去,他鄭重地承諾道:“婉妤,我保證,以後再也不讓你陷入險境了,再也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