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幸好兜兜轉轉你就是梓炎,不然——”
“不然怎樣?”梓炎挑眉,故意打斷了她的話,帶著幾分戲謔,“你以為你能逃得出去?”
姜婉妤微微抬頭,迎上他的目光,問道:“如果是姜婉妍呢?”
梓炎沉默了,沒有說話。姜婉妤自言自語道:“如果是她,她應該早早就拿到名冊了。”
“你是高估了她,還是小瞧了我?”
“梓炎,那名冊上真的有那麼多王家人和姜家人嗎?”姜婉妤見狀,便趁機將心中的疑惑丟擲。
梓炎點頭,神情變得嚴肅起來,“沒錯,許多達官顯貴,都在其中。”
姜婉妤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憂慮,“你已經回朝許久了,現在還沒有動靜,是因為時機未到對嗎?倘若時機到了,你們會將姜家如何?”
梓炎深深地看著她,緩緩道:“婉妤,將士們可以為國捐軀,血灑疆場,但是不可以成為權鬥利益的犧牲品,那樣死的太不值了。你說得對,名冊之所以沒有呈給皇上,是因為時機未到。有些人,即使在名冊之上,也難以輕易撼動。可是終有一日,這些人會付出應有的代價,否則,如何對得起那些因饑寒而死的將士們,如何對得起那山谷中莫名而死的所有人?”
姜婉妤心中一緊,她無法為父親和王家陳情,天下熙攘,自有公道。正如父親之前所言,她的錦衣玉食中,也少不了那些不義之財的支撐。她甚至連自己都無法完全辯白。
見她悶悶不樂,梓炎輕輕拍了拍她的額頭,“別瞎想,這些事情與你無關。”
“假休還有三日,三日後你要回北地嗎?”
梓炎搖頭,眼中閃過一絲無奈,“經過名冊一事,太子有意留我於京師,如果北地沒有戰亂,我應該不會回去。不過,塔塔爾一日不除,戰亂將永無休止,所以,我還是有機會回北地的。”
“梓炎,你下次去北地,能帶上我嗎?”
梓炎神秘一笑:“看你表現。”
姜婉妤暗道:這不是我威脅你的話嗎?
她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佯裝不悅地輕哼一聲,“困了,睡覺。”她挪動身子,回到自己睡覺的地方,輕輕閉眼。
梓炎下床將燭火滅掉,然後輕手輕腳地回到床上,從背後輕輕摟住姜婉妤。
姜婉妤忽地睜開眼睛,沒有回頭,問:“你這兩日針灸治療,有沒有恢複一些記憶?”
梓炎微微一愣,眨了下眼,一手摟著她,一手捏捏被子,似乎在思索著什麼,然後緩緩道:“剛施針能有什麼效果,再有,咱倆如今也挺好,又何必在乎那些記憶。”
她立刻橫眉豎眼,“當然在乎了!你一定要恢複記憶,那樣你才能知道是你先喜歡上我的,可不是我死皮賴臉追著你的,你還說我騙你。”說完賭氣般地閉上了眼睛。
梓炎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他再次緊了緊摟著她,心裡道:傻子,是我先喜歡上你的。
新歲朝休五日,京中官員紛紛設宴相邀,但很少會請到梓炎夫婦,只有極少數的幾家還是看在姜婉妤這個閣老之女的身份相邀的。梓炎身上尚餘舊傷,所以,小兩口決定哪都不去,就在家中好好靜養。
“梓炎,你坐好,不要動。”
書房之內,姜婉妤身著淡青色長裙,坐於案前,手持一支烏木毛筆,在白色的宣紙上勾勒。她神情專注,一筆一劃間,梓炎的輪廓已在紙上初現。
“我都坐好久了,你快點,你別忘了,我身上可有傷。”梓炎皺著眉頭催促道。他已經坐在這裡一個多時辰了,滴水未進,他感覺在前線盯梢都沒有這麼累人。
姜婉妤輕輕一笑,打趣道:“快了,快了,你可坐好了,不然我的畫筆該偏了。”說完,還裝模作樣地縮著眼睛看著梓炎,似是在記住他的輪廓好下筆。
姜婉妤時而抬頭觀察梓炎,時而低頭沉思,她的神情專注又認真,一筆一劃間,梓炎的形象逐漸在宣紙上呈現。
外面天氣陰沉,梓炎靜坐一個多時辰難免睏倦,伸手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姜婉妤立刻抬頭皺眉,梓炎看到後趕緊放下手,調整好坐姿,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你再動,我就把你畫成那怒目圓睜的男夜叉。”姜婉妤佯怒嗔道。她說著,還故意瞪大了眼睛,裝出一副兇巴巴的模樣。
梓炎無奈,只得好好端正坐著,聽著筆尖在宣紙上劃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