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家裡算是雙喜臨門了,先是多了一個親戚,然後是陸嬸多了一份工作。
高興之下,運貨小哥在朱表叔的勸酒下,喝醉了。
吃完飯,陸嬸收拾桌子,朱表叔扶著運貨小哥回房間。
屋裡沒開燈,喝得迷迷糊糊的運貨小哥躺在床上,嘟嘟囔囔說著醉話,窗外的月光照進來,灑在他臉上,喝酒喝得發紅的黑臉蛋籠上月光,倒顯得白了幾分。
朱表叔……或者說,蜃許,站在床邊,看著嘟嘟囔囔的運貨小哥,面無表情,身上穿著的寬松外套一直沒有脫下來,此時,外套下不停鼓動,彷彿有什麼活物藏在其中。
房間外,陸嬸收拾好碗筷拿到廚房去洗。
聽著外面蛛嬸的腳步聲越來越遠,蜃許外套下的鼓動越發洶湧,似乎快要按捺不住。
就在裡面的東西即將破開外套,洶湧而出時,蜃許忽然抬頭,望了一眼窗外。
那裡,有一棵樹,正對著窗戶的那根樹枝上,一隻貓頭鷹正瞪圓了眼睛正盯著屋內的一切。
屋內的蜃許抬頭看過去,屋外樹枝上的貓頭鷹立刻低頭,撕咬起按在爪下的一隻死老鼠,假裝它並沒有在偷看人類的“巢穴”。
可惜它夜視的眼神雖好,演技卻差。
屋內,蜃許衣服下的湧動瞬間平息了下去,他轉身往外走,背對著窗外的那一刻,臉上的表情像一個被操作著笑容的提線木偶,僵硬詭異。
他走到院子裡,和正在洗碗的陸嬸招呼了一聲,說自己酒喝得有點多,想在門口走一走,吹吹風散散酒氣,就走出了運貨小哥家的院子。
豹子梁的村民們和其他山裡人一樣,遵循著日出而出,日落而息的生活習慣,入夜之後很快熄燈入睡。
今晚有兩家例外,一家是運貨小哥家,來了“朱表叔”這麼個遠道而來的“親戚”,為了招待親戚,陸嬸殺雞、做菜,忙活了很久,吃飯時間比平常遲,飯桌上,運貨小哥陪著“朱表叔”喝酒,陸嬸還說了一些早逝丈夫過去的生活,一來二去,難免比平常睡得遲。
第二家,是運貨小哥今天送貨去鎮上,順路帶回來的“大根”家。
“大根”是個大學生,剛開學時間不長,突然回家,家裡的父母很驚訝,也很高興,同樣是忙活許久,張羅了一桌好飯菜給兒子吃。
“朱表叔”緩緩走在村裡的小路上,目不斜視,像是根本看不到夜空中時不時飛過、落在他附近樹木上的夜行鳥類,也看不到那隻一路踩著屋頂瓦片、院牆,悄無聲息地跟著他。
走到“大根”家門外時,屋裡的幾句對話讓他停住了腳步——
蒼老的女聲唯唯諾諾道:“大根,你這次回來弄什麼家鄉發展,要不你跟三狗子說說,去萬山村那邊?”
“去個屁,那個破村子窮得要死,他們村長,賠錢貨一個,還當什麼村長,呸,還不是要買老子的二手車,”老年男聲十分鄙夷,接著語氣立刻轉換成得意洋洋,“大根去那裡幹什麼,我兒子可是大學生,自己就能幹一番事業出來!”
唯唯諾諾的蒼老女聲馬上十分捧場,自豪道:“對對對,大根他自己就行!”
年輕男聲有些不耐煩:“行了行了,這件事情你們不要管,我自己會做好的。”
碗筷落在桌子上的聲音,接著是腳步聲,有人在往外走。
幾秒鐘後,搭著運貨小哥順豐車回村的“大根”從屋裡走了出來:“我出去散散步,消消食,你們自己吃吧。”
剛出院子門,就有鳥兒突然從樹上飛起,從他上方路過,然後丟下一份鳥糞大禮包落在他頭上。
“大根”張嘴就想罵,又有其他鳥兒飛過來,不僅是鳥屎,甚至還有些比較性情比較兇猛的食肉類夜行性鳥類直接用爪子和喙攻擊他。
一時間,他頭上、身上都是鳥屎,臉和其他露在外面的面板都留下斑斑血痕。
老年男聲追了出來,是個長相和“大根”很相似,只不過臉上的表情不像“大根”那麼“淳樸”的瘦巴巴老頭子。
他長著一雙下三白的三角眼,顴骨高聳,太陽穴深深凹陷,眼神、表情刻薄中透露著虛偽,以及陰狠,和“大根”在運貨小哥車上無意間流露出的陰狠戾氣如出一轍。
“大根,晚上天黑,你小心點,別摔了啊!”老頭子先是關心自己的寶貝兒子,接著一雙三角眼用力瞪大,語氣一變,狠戾地說道,“還有,我明天去找找你姐姐、姐夫,這兩個不像話的東西,弟弟回來都不知道送點錢過來,尤其是你姐,養她還不如養個畜……啊!”
話沒說完,他才看到自己驕傲的寶貝兒子正在被一群鳥圍攻。
“去去去!滾開!哪裡來的這些死鳥,快滾開!”老頭立馬上前,試圖驅趕這些攻擊他兒子的鳥類。
攻擊“大根”的鳥兒一見到他出來,馬上將他也納入了“空襲”攻擊的範圍。
兩父子在自家門口暴跳如雷,狼狽不堪。
不遠處一戶人家院牆上的肥花蹲坐在原地看好戲,這兩人身上被山神庇護的印記都散發著晦氣,說明他們都罵過杜若若,活該被鳥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