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蜃許正是那個時候殺害了萬山村的村民,然後被天雷“劈死”的,杜若若追問道:“是什麼地方的海邊?”
季衡回答了具體的位置。
雖然不是山神,但作為十萬大山孕育而出的精魄,杜若若對十萬大山的一切地形還是很瞭解的,當年蜃許出事的地方附近有一處山泉流淌而成的小溪流,這條溪流流淌至一條小河,最終流淌至海中。
而這條小河的入海口,距離季衡所說的海域並不太遠。
杜若若看了一眼地上人類瘦得脫相的臉,心裡確定了,當年二先生那一場所謂的游泳事故一定不簡單,蜃許就是那時候佔據了他的軀殼。
“事實上,我已經很多年沒見過我二叔了,自從他身體變得不好,就不愛見人,除了照顧他的護工,每年只有他生日的時候願意見我父親一面,其他時候他不願意見到任何人,”季衡遠遠看著地上那個枯瘦的人形,皺眉道,“他從前是個體型很健康的人。”
其實從前的二先生甚至可以稱得上健美,熱愛游泳運動,還會下海游泳的人,想也知道會是一身健壯的腱子肉,體態挺拔,和眼前這個幾乎瘦成一把幹柴,四肢看上去一折就斷的人,完全找不到相似的地方。
眼看著這個骷髏似的人類氣息越來弱,心跳也快聽不見了,杜若若趕緊收起“小山峰”,再給了這個“骷髏人”二先生一點靈氣和神力續命,以保證他暫時不會立刻死掉。
季衡踉踉蹌蹌往這邊走,杜若若趕緊將他扶過來,讓他可以仔細辨認瘦脫相的“二先生”的臉。
“是了,是我二叔沒錯,他這裡有條小疤,是我小時候和他一起出去玩,他突發奇想帶我去山裡爬樹,說要給我表演猴子是怎麼爬樹的,然後被樹枝刮破了臉,回來捱了一頓罵,留下這條小疤痕是為了引以為戒,記住以後不準帶小孩子去玩危險的遊戲。”季衡摸摸二先生鬢角處一道一厘米不到的肉色小疤痕。
杜若若有些為難地開口:“他還沒死,可是如果他真的是二十年前就被蜃許佔據了身體,即使蜃許為了維持這個身體的生機沒有立刻將他的生命力全部吞噬,經過這麼多年,醒過來的機會……不會太大。”
蜃許的力量除了帶有腐蝕性,還有很危險的一點就是致幻性,可以編織出如同現實的真實蜃景,短期沉浸在蜃景中,不是很危險,隨著陷入蜃景的時間越長,找出蜃景破綻離開蜃景的機會就會越渺茫,醒來的可能就會越微小。
她說完之後馬上緊盯著季衡的臉看,沒有什麼表情,但是眼睫毛一直垂著,嘴角也不像平常那樣翹了,看上去情緒似乎很低落。
從季衡摸著他二叔鬢角疤痕回憶過去的樣子,兩人的關系應該是還不錯的,經歷了被假二叔綁架、差點弄死,再得知真的二叔在二十年前就被假貨冒充,真二叔雖然沒死,但是離死也差不太遠了,她怕季衡會難過。
脆皮嬌弱的人類要是哭了怎麼辦?她可沒有哄過這樣的人類,頂多哄過村裡的幼崽。
想到這裡,杜若若嘗試轉移他的注意力:“剛才那些你都看到了,我不是人類,你早就知道了對吧?”
季衡看著昏迷不醒的二先生,沒說話。
他當然早就知道,只是他不知道她是山神,還是剛才那個佔據了二先生身體的“東西”這樣稱呼她,才知道她原來是山神。
杜若若見他不說話,繼續找話題:“你……你是怎麼做到的?將自己的生命力獻祭給我。”
人類的祭司傳承早就斷了,神靈的衰落除了天地間的自然變化,也有一部分是這個原因。
沒有祭司傳承,他是怎麼知道獻祭自己的生命力給她的?
季衡垂了垂眼,抬手摸上自己心口的位置,說道:“我也不知道,當時身體裡有一種力量,一種聲音,在告訴我應該這樣做,可以這樣做。”
杜若若想到季覆擎說的話,季衡就是當年她救過的那個“小女孩”,想到她對那個“小女孩做過的事情,心裡有了點底,大概猜到了他身體裡的那股力量和聲音是什麼。
她蹲下身來,湊到季衡身邊,扒拉住他的臉轉向自己這邊,然後……然後貼上他的額頭,抱住了他,手心貼著他的後背輕輕拍打再上下撫摸。
機智如她,結合了哄幼崽和剛才季衡獻祭生命力給她的方式,來安撫季衡。
季衡愣了一下,睫毛顫顫,抬起眼,對上了杜若若貼在近前的安撫目光,然後,也抬起手臂回抱住她。
““嗡——!砰!哐!”門被撞開,撞到牆上。
“失蹤”多時的貼身保鏢大馬、小馬帶著人用電鋸破開門闖了進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家老闆抱著喜歡的女孩子親密“貼貼”的樣子,旁邊還躺著一個生死不明、疑似是季家二先生的人。
大馬、小馬、其他保鏢:“!!!”
驚訝和驚嚇之下,內心吐槽役的小馬腦子裡瘋狂閃過各種想法:糟糕,是不是打擾到自家老闆談戀愛了?!旁邊那位還有得救嗎?他為什麼躺那裡?是綁架老闆被反殺了?還是打擾老闆談戀愛被幹掉了……
季衡和杜若若同時看向他們。
季衡是怒瞪,如果是他從前瞪大馬、小馬他們眼神像刀子,能瞪得他們坐立不安和心虛,這次他瞪向他們的眼神進化成了木倉,還是機關木倉,當場“掃射”一遍這幾個電燈泡。
杜若若則是被突然闖進來的人嚇了一跳,彈簧一樣從季衡懷裡彈出來,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心虛的彈出來。
然後,她注意到了面色變來變去的小馬,眼睛危險的微眯——這張臉,普通,難記,但眼熟。
生命力流失過多的季衡注意到她的眼神,掐準時機暈了過去,被杜若若抱個滿懷。
姍姍來遲還打擾到老闆談戀愛被眼神掃射的保鏢們:“……”所以,他們老闆果然是個戀愛和做生意一樣,奸詐無比的戀愛腦人類吧。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