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琅幹脆給她遞了個話梯子:“你剛才為什麼叫他謝師兄?他曾點撥過你?”
鐘語溪正愁找不到臺階,聞言輕咬貝齒,感激地望謝琅一眼,她走到謝和璧面前,鼓足勇氣道:“謝道兄,你可還記得忘憂谷?”
“不記得。”謝和璧道。
鐘語溪神色有些微黯然,仍然很快振作精神,他不記得也正常,他的一生波瀾壯闊,怎麼會記得當初那個小女孩?
鐘語溪說:“我本是止極宗一名普通弟子,負責指導我們的教習長老正好是劍修,可我從小就學不好劍,在門內,我是進步最慢的一個,連教習長老都讓我去做一名法修。直到在忘憂谷碰到道兄你,你指點了我一式劍法,我說我的劍比不上別人,你告訴我,我是幽泗弱水體,在天資方面,我被大多數人仰望,你給了我自信。”
從此之後,鐘語溪一路逆襲,回到門內她就被明流真君收為真傳弟子。
她從此順風順水,受人尊敬愛戴,那個記憶裡學不會劍、被漠視的小女孩兒,離她已經很遠了。
“道兄有印象嗎?”鐘語溪期望問道。
“有。”謝和璧說完,鐘語溪雙眸放光,卻聽他道:“那是因為忘憂谷裡你曾救過一隻靈獸,不想見到你一蹶不振,卻苦於不能口吐人言,它同虛空獸有些淵源,拜託虛空獸找上我,我是受它之託,與我本人的意願沒有任何關系。”
話很殘忍,但謝和璧說得理所當然。
他修的太上玄微道,導致他對人心、對一切格外洞察。謝和璧看到太多劍修和其餘修士為了心中之道奮力向前,也見了太多心思軟弱者駐足不前。
當見慣修真界的優勝劣汰,謝和璧便不會插手其餘人的事。
這也是謝琅說謝和璧比他冷漠的原因。他冷漠是在於修因果道,害怕沾染因果而選擇陌路,謝和璧卻並非如此。
鐘語溪臉色煞白,連謝琅都有些不落忍。
鐘語溪道:“不管道兄如何想,那日的種種,我會永遠記得。為了道兄,我也會來萬道仙府,光明正大叫你一句師兄。”
“若為此來萬道仙府,你不如別費這個功夫。”謝和璧冷然離去。
……
謝琅追上謝和璧:“族兄,你今日怎麼這麼不留情面?”
他道:“我覺得她很有可能同謝家交好,而且她是明流真君弟子,明流真君愛屋及烏也會……族兄你對她的態度不說比不上幾次三番拒絕我們的蘇胭,連其餘人也比不上。”
謝和璧道:“她心不誠。”
“因紛繁情感而影響決策的人,早晚有一日,這種情感會不可控到再度影響她的決策。”謝和璧面如冷玉,目中毫無溫度。“我們只需要穩定的盟友,而不是情痴,無論這種情是什麼”
說到這裡時,謝和璧微不可察的一頓。
他再度明晰蘇胭為什麼對他避如蛇蠍,也明晰了為什麼當蘇胭戳穿他的真實想法時,她反而沒有之前那麼抵觸他。
因為他們是一樣的人。
當蘇胭發現他不真以情感為重時,她反而會比之前接受他。
謝和璧心中五味雜陳,心中對蘇胭真正的畫像更為明朗。在見到蘇胭後,他心中對蘇胭的一切好似都打上了一層柔光,喜歡則已,痴迷則已,但並非靈魂的相觸。
現在,謝和璧卻好似觸到了一個理智的魂靈。
他能自控地描繪這個魂靈,沒有那種喪失理智的瘋魔感,卻更使他記憶深刻,理智地一遍又一遍回想。
謝和璧喚人來,去為蘇胭送解酒丹。
那名門客去找蘇胭時,正好同鐘語溪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