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大哥?”
韓棄有些意外,同時憑藉著記憶中的一些模糊印象辨認出了眼前的年輕武士,此人正是多年前在太微山腳下搭救過自己一回的少年武士葛三青,只是他想不到如今的葛三青居然如此了得,韓棄的武術修為如今已在沉丹境九重,全力一刀不但被他輕鬆擋下,自己反倒被震退出數丈之遠。
“韓兄弟,他已經沒有戰意,何必再取他性命?”葛三青的聲音有些生硬,臉上表情古井無波,他勸說道:“而且若不是他當初苦心鞭策,你也難有今日之成就。”
析欒也趁此機會走上前來,對韓棄解釋道:“棄兒,切不可傷他!其實當年並非是老族長強行幽禁我於此地,而是我自願留下照顧你柳生伯伯,只是柳生家的武術並不適合你,老族長他怕會因此誤了你的天賦,所以才出此下策。這些年來柳生家待孃親很好,他也時常會派人探知你的訊息告知於我。三青說得沒錯,棄兒如今有這般出息,還要多虧了他。”
韓棄將這一切聽在耳中,眼神中流露出的神色有些複雜,他並非是不相信兩人的話,只不過是不願意相信。這九年來他無論風霜雨雪,抑或是烈日嚴寒,之所以能夠不懼辛勞咬著牙對一切苦難甘之如飴,支撐他一路走到今天的動力無外乎兩個,一是對孃親血濃於水的思念,再有就是對柳生元一的滔天恨意!
不過礙於有析欒的求情,韓棄雖有一百個不願卻也不得不信,思慮良久之後,他用手中念秀指著柳生元一質問道:“以我孃親的性子,斷然不會為了令我勵志習武而演這麼一場戲,多半是當初你沒有給她選擇的機會,是與不是?”
“不錯!”柳生元一坦然應道:“令堂起初並不情願,是老朽強人所難。”
“你這麼做,最主要的目的,是想讓我孃親給你兒子一個活下去的希望,是與不是?”
“老朽並不否認,當初的確是有此私心作祟,所以才出此下策,為此,小公子怨恨老朽也是合該,但老朽萬萬沒想到會因此而令小公子沾染上心魔。老朽年邁,一條命算不得什麼,只望小公子在手刃老朽之後,能夠成功摒棄心中之魔,否則老朽心中實在難安。”
柳生元一言罷,揮手命葛三青退下,雙眼微闔,等待著韓棄的決定。
韓棄心中一時陷入天人交戰的境地,眼前之人,曾為了一己私慾,害得他母子骨肉分離九年,飽受煎熬;但也正是因為此人,自己才能潛心習武,有了今日的成就。他打量著柳生元一,又轉過頭望向母親,最後又掃視起在場圍觀的每一個人。
忽然,韓棄看到了人群中坐在輪椅上的柳生正平,後者正目光和煦地衝自己點頭微笑,似乎根本不介意自己即將會成為他的殺父仇人。
猛然間,韓棄腦海中回想起幾年前的夜間偶遇的那位不曾露面的得道高僧,想起他的那句令人如沐春風的“南無阿彌陀佛”還有那幾句偈語,心中反覆吟誦幾遍之後,忽然感覺胸中一口沉積多年的鬱氣轉眼間就要煙消雲散,這一刻,他終於幡然醒悟。
收念秀入鞘之後,韓棄長撥出一口氣,朗聲道:“當年我父母不知柳生伯伯遇難,有愧於朋友在先,如今我母親照顧他九年,也算是還清了愧欠。我現在要帶走我孃親,太微山韓家從此與東島柳生家不再有任何恩怨!”
說罷,韓棄拉起孃親便打算和諸羽妍冰離開。
析欒卻並沒有挪步,她拉住久別重逢的兒子,微笑著道:“棄兒,孃親現在還不能離開,你柳生伯伯之所以會全身殘廢,全是當年孃親一人之過。如今你柳生伯伯正在康復的關鍵時刻,我不能在這個時候棄他而去。”
韓棄聞言有些意外,他先是瞟了一眼依舊呆立原地的柳生元一,似乎在確認孃親的這番話是否是出自他的授意,但見他始終閉眼保持靜默,便明白這是出自他孃親的本意,於是他勸說道:“孃親,你已經照顧柳生伯伯九年了,就算再怎麼虧欠,都應該足夠彌補了。孃親,你還是跟我一同回諸羽家吧。”
沒成想析欒聽到這話卻突然握緊了他的手,神色緊張地搖頭道:“不,棄兒,你千萬不可再回諸羽家!諸羽乾涯他絕非善類,他不過是一直在利用你罷了,你要相信孃親!”
析欒不知是出於何種原因,一聽到韓棄要回諸羽家之後,立刻神情緊張起來,只顧著一個勁地勸說韓棄,完全沒有意識到在兒子身邊還有著另外一個人的存在。
諸羽妍冰聽到這些話,心中霎時一寒,腳下不由自主地往後倒退了幾步。
韓棄察覺到了她的窘境,連忙道:“孃親,您說什麼呢,諸羽家對孩兒一直很好,如果不是他們,孩兒不可能這麼快就能見到孃親的。”
析欒終於意識到了諸羽妍冰的存在,她對著後者閉眼冥思片刻之後,便悄悄將韓棄拉到一旁,附在他耳邊道:“兩年前,諸羽乾涯曾來過柳生府,孃親與他見了一面,本是打算向他打聽一些關於你的境況,卻不曾想此人心中所想,竟是要利用你來實現他獨霸東島的野心,而且,他其實早就已經獲知了你的特殊身份!。”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韓棄聞言心中頓時猶如五雷轟頂,倒並不是因為諸羽乾涯利用他之事,這一點他根本不在乎,甚至願意報答給了他一個容身之所的諸羽家,他震驚的是諸羽乾涯居然知道了自己最大的秘密,他不敢相信地問孃親道:“孃親如何能夠知道他心中所想?”
“孃親是巫女,懂得讀心之術,一般人在我面前,是藏不住心思的。”析欒言之鑿鑿,道:“諸羽乾涯他意外發現你的特殊身份之後,知道你通曉詭術,便故意對你百般殷勤,為的就是讓你施展詭術協助他挑撥兵祖藥王,而接下來他還準備設計讓你在半年後的奪寶大會上替他奪取武宗,好讓諸羽家徹底獨霸東島。”
孃親的話,讓韓棄頓時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孃親是絕對不可能騙自己的,那麼問題來了,諸羽乾涯究竟是如何知曉他最大的秘密的?
不過好在韓棄有著多年雕刻養成的樂觀性子,既然事已至此,多想亦是無用,因此他很快便接受了這個事實,衝母親坦然一笑,道:“可即便如此,諸羽乾涯他並沒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而且我也甘願回報諸羽家,我相信諸羽大哥他不會加害於我!”
析欒卻繼續苦口婆心地勸說道:“可是棄兒,你的特殊身份是不容於天地的,一旦暴露,收容過你的諸羽家便會有滅頂之災,所以諸羽乾涯早就打定主意,絕不會讓你脫離他的掌控,待他成就霸業之後,也不可能留下你這個隱患!”
韓棄這才深思起來,孃親雖然以前從未提過自己的巫女身份,但是看來她會讀心術不會有假。否則她絕不會知道自己學了詭術,長年深居在柳生府的她也不可能知道諸羽乾涯的種種動作,而且孃親剛才似乎已經用讀心術知道了妍冰的身份,所以才會將自己單獨拉到一旁。
既然這些都是真的,那麼看來諸羽家自己的確是回不去了。
思慮良久,韓棄提議道:“孃親,那不如我們一起離開東島,返回中原去吧。”
析欒卻躊躇起來,不忍道:“棄兒,你再給孃親半年時間,半年之內,你柳生伯伯應該可以康復,到時候我們就回中原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