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好是慶幸還是失落,魏爾倫姑且放下中原中也,又甩開津島治的手,將黑發男孩帶得踉蹌一下,
“筆記本在哪裡?”
只要看到那個筆記本,他就能明白妹妹和這個有著奇怪異能力的小孩是不是都被蘭波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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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記本很好找,蘭波似乎確實像中原中也說的一樣,並沒有隱藏的打算,魏爾倫拉開她上游輪前從不離身的那個挎包,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黑色筆記本。
本上的鎖扣明顯是蘭波自己後裝的,上面也確實是熟悉的異能力——蘭波曾讀取過一個異能力效果為封閉和解除封閉的異能力者,那個異能力者可能現在還在彩畫集裡躺著,只是蘭波尚且沒有恢複到能召喚他出來的程度,自然也就打不開這個鎖扣。
不過,這對當年殺死那名異能力者的魏爾倫並不構成影響。
重力是能夠切割空間的,即便是彩畫集那種強度的亞空間,也敵不過黑洞的侵蝕,更何況這種僅僅只是概念上“封鎖其中空間”的異能力。
魏爾倫的手輕輕拂過鎖扣,整個帶鎖的框架便化為烏有,只餘下完好的筆記本,被溜進屋內的海風吹拂著翻開扉頁,似乎在誘惑魏爾倫——來看吧。
看一看這個曾經被蘭波貼身帶著的筆記本裡,究竟都寫了點什麼。
是無趣又詳細的日記?是每天心情的記錄?還是每個任務的總結與反思?
人造神明的手莫名顫抖起來,他抿著嘴翻了幾頁——是日記本。
第一頁的日期是1994年的年中,應該是蘭波正式加入法蘭西特殊戰力總局,成為諜報員的日子,除了偶爾會出現的詩句一樣的感嘆以外,大多是不太有趣的記錄,篇幅也短得可怕,還跳了很多日期,不過兩三頁,日期就已經過了兩三個月。
魏爾倫目不轉睛地看著,讀到蘭波抱怨特殊作戰隊的隊友都無聊又無用,害他總忍不住用抽煙來排解煩躁,又寫下某家的煙鬥質量很差,最後從大仲馬處獲得一處定製店地址時,忍不住彎起唇角。
蘭波在他面前是沒有抽過煙的——也許是責任心使然,抑或者單純覺得沒必要再抽,總之沒抽過,那支煙鬥他倒是見過,在蘭波家一樓的棕色鬥櫃第一層的抽屜中,現在回憶起來,仍舊有點無法想象十四歲到十五歲的蘭波。
纖瘦的,穿著厚實風衣,圍著圍巾戴著帽子,還偏要嘴裡叼一根煙鬥,滿臉寫著嚴肅的蘭波。
魏爾倫搖搖頭,又往後翻了一頁,同樣是沒什麼內容的隨手日記——直到1995年的3月30日。
名為“黑之十二號”的人造異能體,被十五歲的“羈風者”救下的那日。
日記的篇幅開始明顯變長,每一日都佔據整個頁面,魏爾倫垂眸,暗暗糾正蘭波的錯誤。
他沒有昏迷,只是不想說話也不想睜開眼,而且那個便宜的旅館,在當時的他看來就像是豪華的別墅。
那之後的幾天裡,法國政府並不是用“合作”的態度對待他的,他聽到過好幾次類似“處理”和“銷毀”的字眼,畢竟在政府看來,他有些不可控,即便有利用價值,也未必抵得上可能帶來的災禍。
……保羅·魏爾倫。
人造神明想過很多次這個名字的來源。
隨口取的?就像他拼出唸作“蘭波”的單詞一樣?還是曾經在某處看到過?
都不對。
心髒砰砰砰地跳動,好像吉維爾瘋了似的在沖撞,胸腔抽動著,傳來發緊的窒息感,呼吸也被濃稠的空氣黏住,魏爾倫張大嘴,急促地喘息起來。
【名字我已經想好了,就叫保羅·魏爾倫】
【這是我曾經從父母那裡得到的,真正的名字】
【保羅,當你看到我的這本手記的時候,就是你得知自己秘密的時候】
【上天保佑,那一刻對你來說,是值得祝福的時刻】
視線很模糊,魏爾倫無暇顧及,他的眼睛、眉毛、嘴巴扭曲在一起,彙聚成不像笑也不像哭的表情。
原來他從一開始就得到了——
被父母祝福的名字、接受過洗禮的名字、被神明認可的名字。
——屬於人類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