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騰地站起身,臉色變得有些晦暗不定。
如果蘭波手上有出自鐵塔的筆記本,她是否早就恢複了記憶?是否早就清楚自己的身份?是否早就認出他是誰?從十天前的見面到現在,是否全都是蘭波的偽裝?
而且,他今早醒來就能察覺到,昨晚的醉酒肯定是蘭波有意為之,只是蘭波為什麼要這樣做呢——為了透過那些問題確定他對法國的態度?判斷是否需要強行控制他?還是說……測試他的神經系統抵抗性是否依然差得離譜?
魏爾倫臉上的肌肉微微顫抖起來,他盯著妹妹那雙和曾經的自己幾乎一模一樣,只是顏色更深一些的鈷藍色眸子,沉聲質問,
“你確定蘭波沒有開啟那個筆記本?”
盡管人造神明對鐵塔的事情並不上心,除了跟著蘭波做任務以外就什麼都不管不顧,但他好歹也算是個正經的諜報員,作為行動部特殊行動小組的一員,手裡同樣有過很多鐵塔分發的物資。
也正因此,他可以確定,鐵塔出品的筆記本沒有任何特殊防護效果,不過是個簡簡單單的本子,用來記錄一些普通的東西罷了。
想到這裡,魏爾倫咬著牙,又問了兩句,
“是她當著你的面親口承認的?還是你也嘗試過,確實打不開?”
以蘭波的心機,他很難不去懷疑,是否連打不開本子這件事本身,都是對方故意透露給中原中也的破綻——從而能讓他依此肯定蘭波的失憶,放鬆警惕,像昨晚醉酒一樣,被蘭波重新控制住,送回法國,重新成為鐵塔的戰爭機器。
這樣想來,今早蘭波的生氣也顯得情有可原。
畢竟和他做.愛不過是一時的緩兵之計,用截然不同的態度讓他不起疑心,沒想到被不知節制的他弄成那樣,差點沉迷其中的失態,對於總要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裡的蘭波來說,確實值得氣憤。
驚慌、憤怒和不知所措的迷茫在胸腔中亂撞,人造神明的臉色沉得簡直能滴出黑水,他飛速思考著——塞給蘭波的那張卡裡有他轉出來的1000萬美金,足夠蘭波隨便揮霍或者直接回法國上交,他沒有退路,也沒有後顧之憂,現在就可以帶著中原中也離開。
“哥哥?”
突然被抓住領口拎起來的中原中也驚訝地抬起頭,魏爾倫竭力冷靜地解釋,
“我們有急事,現在先走。”
“走?”
中原中也茫然地在空中撲稜了兩下,
“去哪?不等蘭波姐姐回來嗎?”
“……她沒失憶,能夠照顧好自己。”
也許能吧——真的能嗎?
魏爾倫又猶豫起來。
根據名為森鷗外的日本黑醫給出的診斷,蘭波不僅是兩年前爆炸的舊傷遲遲未愈,還有稍顯嚴重的營養不良,他這些天一直在看關於東方式養生的書籍,剛定好一套療養的計劃。如果他現在帶著妹妹離開,蘭波的計劃破滅——任務失利,失蹤兩年,還弄丟了鐵塔的“重要財産”,即便有波德萊爾在,恐怕也沒辦法讓她不受到任何懲罰。
……或許,他可以搶先一步,把蘭波囚禁起來?
突如其來的念頭像灼燒柳絮的火焰,飛速侵蝕大腦,人造神明甚至都沒想過為什麼要囚禁蘭波,就開始思考可行性——反正蘭波的異能力還未完全恢複,否則不可能這麼委曲求全地跟在他身邊,他只要假裝什麼都沒發現,在每天的藥膳中加入一些影響異能力的……嗯?
一直環繞著身體的異能力消失了,思路也被打斷,魏爾倫低下頭,看到一個黑漆漆的發頂,和緊貼在他另一隻手腕上的一雙小手。
“放開中也。”
黑發男孩抬起頭,似乎是有點緊張,又似乎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忽然從門口跑過來,
“你不能、不能這樣帶著中也離開。”
他語速極快地解釋,
“蘭波姐姐確實失憶了——她看到很多東西時都會先有一瞬的迷茫,隨後才能反應過來這些東西的名稱和用法,這是在透過即時記憶啟用原有的知識。”
中原中也沒太聽懂津島治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但明白總之是在給蘭波解釋,她感激地看了眼津島治,拼命點頭,
“對的對的,蘭波姐姐就是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呀,那個筆記本也是她前兩個月才從一個廢墟中發現的,因為上面有熟悉的異能力波動,才會被她翻出來——而且我也打不開,我試過的!”
“……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