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王想過唐芙或許會為了跟他撇清關系,不承認這簪子是她的。
畢竟她現在已經成了親,若讓夫家知道自己的首飾落在了外男的手裡,於名聲而言到底不好。
不過這沒關系,他來的目的本也不是為了讓她承認,而是為了讓她想起那件事,知道這些年來他一直心繫於她,一直沒有忘記她。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唐芙認下了這支簪子,卻告訴了他另一個真相,多年前被他誤解的真相。
淮王不願承認這是真的,可他仔細回想,卻發現自己無力反駁。
那時候他未經允許逗留在了京城外,若是被慶隆帝知道了,勢必要治他的罪。
所以他隱瞞了身份,一身布衣暗中與人往來。
後來他被刺殺,鮮血模糊了視線,昏迷前只隱約看到了一個女子的身影,並未認出那人是誰。
醒來後他怕再次被人追殺,帶著傷立刻便離開了,臨走前去了一趟未涼山上他出事的那個地方,在月影下看到什麼東西在草叢中熠熠發光,這才撿到了這支簪子。
這簪子若是別人不小心掉的,只可能會掉在路上,絕不會掉到山坳下面的草叢裡,除非是當時救了她的那個女子掉的,因為只有她靠近過他,曾往那個方向走去。
淮王當即篤定這簪子就是他救命恩人的,於是留了兩個人在京城,讓他們去查探,白日裡誰曾經在這附近丟過簪子。
那兩人很快就打聽清楚了,然後向他複命,說丟失了簪子的是唐大小姐。
淮王並不認識唐芙,為了將來能認得自己的恩人,知道她長什麼樣,便又讓人回去找人畫了一幅唐芙的畫像。
就是從這幅畫開始,一見傾心,自此難忘。
他知道唐芙當時正是說親的年紀,很想將她娶回去做自己的側妃。
但唐老太爺的為人他也是知道的,絕不可能讓自己的嫡孫女跟他這個皇子成婚,而且還是做妾。
何況唐芙還早已有了婚約,與那位自幼便飽讀詩書學富五車的程公子訂了親,兩人青梅竹馬,根本沒有他插手的餘地,他就是想求慶隆帝賜婚都不行,慶隆帝就算寵愛他,也不會為了他強行破壞臣子兒女的婚事,不然他豈不是成了昏君了?
從那個時候淮王就知道,不用一些非常手段的話,他是絕不可能得到她的。
但京城離陳郡千裡之遙,他那時羽翼未豐,無法把手伸得那麼長,操縱京城的一舉一動,就只能靜待時機。
這一等便等到了唐芙成親前夕,程墨被派往蜀中賑災。
蜀中連年天災,匪患聚集,這對淮王來說無異於天賜良機,他又豈會放過?
於是這才有了後面那些事,有了他今日這一趟行程。
可現在,唐芙卻告訴他那一切的緣由竟都是假的,是他的錯覺!他根本就不是被人救了,而是被人當做偷盜者指認為賊!
他多年以來情意,心中篤定的緣分,都只是他自以為是,是他的幻想而已!
淮王可以接受唐芙不承認那簪子是她的,卻無法接受自己數年情思都是一場錯誤。
他嘴唇緊抿,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發簪,額頭青筋隱隱跳動。
之前他一直以為這簪子是唐芙無意中弄丟了的,如今才知道八成是那位顧姓的小姐怕帶在身上不妥,便先藏在了草叢裡,想等改日再去取,卻不想當晚便被他拿走了。
淮王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將滿腔怒火與羞憤壓下。
“事情到底如何我自會去查清的,但剛才我說的話也是認真的。我沒有想過要傷害你或是羞辱你,只是逼不得已才想用這種手段將你帶到陳郡而已。”
“就算當年的事是個誤會,我對你的情意……”
“在王爺眼裡什麼才算是傷害呢?”
唐芙聽到他說情意這兩個字就覺得惡心,再次打斷了他的話頭。
“我當初若真是被你帶走了,你可曾想過我的名聲?可曾想過就算我去了陳郡,進了你的淮王府,別人會怎麼看我?那些議論和指點就不是傷害不是羞辱嗎?”
“還有,因為你對我表哥動手,讓他生死不明,直接導致我祖父急火攻心不治而亡,我在這世上最親近的親人也沒了,這難道不是傷害嗎?”
“在你眼中沒有對我動刀動槍,沒有傷到筋肉皮骨是不是就都不是傷害了?”
面對她的一聲聲質問,淮王解釋道:“我沒想到唐老太爺會因此病逝,但程大人明明活著,是他自己隱瞞了自己的訊息,才致使……”
“夠了!”
唐芙從沒像今天這樣惡心一個人,覺得對方禽獸不如,沒有任何一處可取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