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緻自知理虧,跟著紅姜往花廳走:“我只不過是心中難過,侍郎他……他肯信我和杜小姐建起了醫署,又幫了公英,如今不過是讓憶之姐姐送他最後一程,怎麼就不可以呢?”
紅姜試圖寬慰:“小姐,您不能這麼想……”
“不過憶之說的對,”方景緻顯然沒有聽見,她只在自己的思維中打轉,“王侍郎不像是會因為急病去世的人,他是從城外被帶回來的,但為什麼是城外呢?那幾日疫病已經緩和,突然出城……”
景緻口中念念有詞,步子越走越快,遠遠的已經能看見花廳,她目光一凝,看向的卻是男賓聚集的閣子——
這原本並沒有什麼值得關注的,紅姜順著景緻的視線看去,便也看到了站在欄杆邊獨自喝悶酒的男人:“欸,是周大人。”
也是,他和王侍郎交往匪淺,會來葬儀也不錯。景緻不大在意,繼續悶頭走著。
“侍郎是在城外病發的,那時候周大人也在身邊,不曉得他嚇到沒有。”紅姜遙遙望了一眼,隨口丟擲的話卻像一道驚雷。
“你說什麼?”方景緻腳步一頓,回過頭來,“送侍郎回來的是周禮?你從哪兒聽來的?”
“是……是菡萏說的。”紅姜被嚇了一跳,但還是如實回答,“菡萏說侍郎病發是周大人派人回來報喪,之後又幫忙把人送回來的。”
方景緻快走兩步,側頭看向水上閣子邊的周禮,他仍在喝酒,身邊有人來搭話也只是擺手,一副愁眉不展模樣。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方景緻腳下不停,但心中出現了一個念頭——王侍郎的死因,周禮一定是最最清楚的人。
“小姐?”紅姜看景緻閉口不言,心中有些發毛,“您怎麼不說話了?”
“先回去吧,祖母在等我們呢。”景緻最後回頭看了一眼,沒再多做舉動,徑直走向花廳。
“我現在告訴你的每一句話都不能告訴別人。”瀏陽確認過四周,拉下帳子,沉聲道,“榮適不會長久了,這次的戰事全是因為陛下的一己私慾,他為著修建佛寺已經搬空了國庫,現如今只能求著蠻人分去邊地才能掩飾自己為君失德。”
霍朗嘴巴張的老大,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訊息砸昏了頭腦。
“你不必在我面前做出這副模樣。我知道,你和景緻,還有那個喬二一樣。”瀏陽一巴掌拍到他臉上,面色嚴肅幾分,“我知道你不能收,現在我問你,你只點頭搖頭。”
霍朗在心中默唸一遍穿書三原則,還在猶豫,瀏陽那把匕首已經放上了脖頸,他急忙點頭。
“你們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榮適大敗甚至覆滅也在你們預料內,只是不知道具體原因,對吧?”
雖然早就知道瀏陽其人,因著主角身份有著超乎常人的能力,但此刻還是因為他準確的猜測有些毛骨悚然,霍朗來不及編織謊話,只得在瀏陽的注視下點了點頭。
瀏陽緊跟著問出第二個問題:“如果我真的問出來你們的來處,你們會怎麼樣?”
“大概……”霍朗沒有說出口,走到桌邊從酒杯裡沾濕了手指,在桌上寫下一個“死”字。
“好,”瀏陽點頭,他收回自己的匕首,垂眸沉吟片刻,“我接下來要做什麼?”
瀏陽的順從和平靜讓人害怕,霍朗面對著他,想到他之後的命運絕對不是他喜歡的,但不得不說——
“大敗、被救、新帝。”霍朗試探著,只說出這三個詞。
瀏陽睫毛輕顫,像是秋日裡迎著風飛起的蒲公英,他指了指自己,確定了自己的命運:“新帝?”
“新帝。”
霍朗的點頭,抹殺了他最後的希望。
是的,這便是這本小說之後的情節,姜棟大敗,全軍覆沒,瀏陽被格桑公主救下,在蠻人的部落中臥薪嘗膽,很快,榮適被攻破,蠻人長驅直入,瀏陽在格桑的幫助下統一部落,直到最後入主都城,成為新帝。
他不是那個被人撿回去的乞兒;不是意氣風發的狀元郎;更不是方府景緻的表哥……他的一生都只為這一件事服務——成為新帝,建立自己的王朝,成為這篇爽文的男主,坐擁“後宮”。
他最想成為的,他唯一想要成為的,無論如何也成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