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擔心的另有他事——瀏陽。
瀏陽那日說完那些不清不楚的話,景緻越發覺得自己的第六感正確,這段時日只聽外頭傳言萬福鋪和杜家裁衣坊聯合,守在後門的田三也還在,瀏陽卻是沒有再來——這小孩子還真因為一點小事便生氣了。
他不來,景緻心裡也發毛,小說劇情不能再有變化了。
那頭老夫人已經有些候不住,見她就不出聲,於是開口:“景緻,你說呢?就當散散心。”
方景緻越想越覺得這是有些天助我也的意思,既可以暫時離開都城,又能找機會給瀏陽和杜彩鳳發展感情,便下了決心:
“去,我當然隨祖母去,走之前找人來配一副安神茶吧,實在睡不好對身子百害無利。”
老夫人滿意點頭。
景賢坐的是隻矮腳凳,倚在景緻的膝頭:“姐姐,山上有小松鼠嗎?你給我帶一隻回來吧。”
“若是遇上我便讓你紅姜姐姐試試能不能抓到。”景緻笑,摸了摸她的臉蛋,“你在家可不能偷懶,要好好跟著先生做學問。”
景賢擺出一副成熟模樣感嘆:“做學問太難啦,呂先生日日教些之乎者也,聽的我頭痛。”
屋子裡的大人,連帶著只大景賢幾歲的丫頭都因著這話笑了起來,景賢有模有樣的繼續扇扇子:“好姐姐,你多可憐可憐我罷。”
“你景緻姐姐難道還不夠可憐你嗎?”老夫人也笑,將黃媽媽端上來的冰酪遞到她面前,“做學問不是什麼壞事,你雖是女子也要學些事理,免得遇事糊塗。”
景賢看著祖母,乖覺的直了直身子:“是,景賢明白了。”
紅姜拿了景賢的布包進來:“景賢小姐,您該去學堂了。”
景賢看了看景緻,起身認真福身行禮,接過布包,又把扇子塞給紅姜:“你給姐姐扇一扇吧,這天氣熱得狠。”
紅姜接了扇子,邁進屋來。
小孩子總是長得很快,從在花園裡初見到現在才不過兩三個月,她便長高了不少,跑起來速度快了不少。
看著她跑遠,腳步聲也在遊廊裡聽不見了,老夫人才開口:“她母親是個不堪用的,孩子上學堂,怎麼也得備好書箱和筆墨紙硯吧。”
黃媽媽應了一聲,老夫人又開口:“你去庫房尋上兩件送到她們院子裡去。”
“我並未注意這些,勞煩祖母費心了。”景緻也是到這兒才想到。
“你並未上過學堂,連家裡的先生都沒見過,怎麼能想到呢?”老夫人又想到景緻病弱的像小貓一般的日子,憐惜的目光投了過來,“不過你們從前並未相交,怎的突然好起來了呢?”
“景賢是個好孩子,”景緻笑了笑,“我們都是女兒家,日子長了,自然便親近了。”
瀏陽沒再去方府,只是他心中怕了,自己那日因著麻雀燈一時激動僭越,方景緻是何等的身份地位——方府的嫡親小姐,手裡還掌著這麼大的鋪子。
加之……
加之她是那麼好的人,心善,還生著一副好模樣,天下最好的男子都是配不上的,何況是他,區區一個他。
“少爺,杜小姐來了。”福來立在門口,聲音不高,他一出聲卻是驚了瀏陽。
瀏陽回複的卻有些驢唇不對馬嘴:“她?她為何要來?”
福多有些驚訝,他見慣了瀏陽滴水不漏的模樣,猛然窺見些不完滿倒有些不適應:“杜小姐是來送這月定做的衣物清單請咱們配上首飾的。昨日說過了,您忘了?”
“近來天熱,總心神不寧,”瀏陽想起來了,喝完了杯裡的涼茶,起身下樓,“請她到逢君室坐坐吧,我稍後便去。”
福多應了聲,準備下樓,又想起田三彙報的訊息,猶豫了兩秒。
瀏陽卻是已經察覺了:“還有事嗎?”
“田三今日一早回了訊息,說小姐今日隨老夫人一同去靜安寺。這是方家往年的固定行程,今年雖是晚了幾日,卻還是去了。”福多說著,偷偷去看瀏陽臉上的神色。
瀏陽沒說什麼,面上也看不出什麼變化。
福多見他不動,只管見禮後退出屋子。
瀏陽桌案的賬本上壓著景緻送的白玉算盤,他不捨得用,只管放著當作擺件,日日擦得玉石晶亮。
景緻應當不是為了躲著他,肯定是遵著方家老夫人的安排,是因為老夫人的安排才這般決定的。
應當是吧……
瀏陽便是這樣,因為靜安寺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