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歡將頭垂底,繼續聽沈則得意道:“別忘了,你的戶籍可攥在我手上。離了我,你就是個無籍無貫的賤民!便是有軍籍的娶了你,你的孩子,你孩子的孩子,以後再也翻不得身!到時誰還能護著你?你可知,那姓姜的是在害你。”
沈則一副循循善誘的慈父樣,似乎真要將走入歧途的兒子掰回正軌。
黎清歡站得挺直,平靜道:“我知曉了,父親。”
也沒再為難,沈則嘲弄道:“好了,我的話就說到這裡。你主意大,怎麼走不還是看你自己嗎?”
若說見沈則之前,黎清歡確實動了心,走出這道門的同時心也死了。
熱烈的陽光也黯淡許多,好似美夢將碎,一切又回到原點。
至夜,韓兆珵帶著阿四領軍回城,整個四方城完全沉浸在戰勝的喜悅當中,蟬鳴鳥叫皆是賀聲。
祭祀大典也緊鑼密鼓地準備起來。
之前火災只毀壞了一小部分,並不會太影響程序。
黎清歡心懷愧疚,即便心情糟糕,還是盡心彌補著當時犯下的錯。
但直到祭典那天,他也沒再見過蕭沅。
聽聞辭說,有個奸細逃半夜跑了。
姜淘帶著黎清歡出來觀禮的時候,不少女人直直看向他,眼裡滿是驚豔。
想不到如此翩翩如玉的少年郎,竟是那般勇敢厲害。
也有之前早就見過黎清歡的,早前就誇下海口說是個大美人,如今更覺得頗有面子。
到底因著這一張俊俏的臉,惹得多少好奇轉瞬間變成了愛慕。
但很快祭典開始,全場恢複了安靜。
韓兆珵脫下平日裡慣穿的黑袍身披一身麻服,手捧長劍與侯爵冠服對天地祖先祭禮,悲愴的吟唱逐漸變得積極喜悅。
枯草燃盡後,是新生和豐收。
幾代都效忠於北府鐵騎的兵士們只覺得熱血沸騰,同袍同澤共飲一壇酒,這輩子都是要跟隨她們的統帥守衛大暄疆土,死而後已。
天邊火樹銀花炸響,星河靜靜躺著燦爛美好,昭示人生短暫,及時行樂。
都是血氣方剛的娘子,酒氣上頭又興奮,有不少藉著酒勁成了人生大事,此後浴血殺敵時有了軟肋也有了戰到最後一刻的理由。
黎清歡躲在姜淘身後,還是逃不過招蜂引蝶的命運,聞著味兒就來了,一個個如饑似渴地遞上表達心意的繽紛花束。
阿四站在高臺上看得清楚,她攏著手臂死乞白賴湊到正在大口喝酒的蕭沅身邊小聲狹促道:“沒想到這黎二公子還挺受歡迎的嘛。蕭掌櫃為她人做嫁衣可後悔?”
蕭沅冷漠警告了她一眼,她近日來本就心情不暢,還沒見哪個不想活的撞主動撞她槍口上。
阿四瞧她臉色訕訕擺手,心裡卻樂呵極了,難得看蕭沅吃癟。
不枉她費盡心機,把許卿給放走了。
離得不遠的空地上搭了個大臺子,傳來哄鬧間或噓聲,阿四揚頭被吸引了過去。
擂臺上的兩人,赤手空拳扭打在一處,沒有兵刃相接,比拼著最原始的□□力量。
這些當兵難得放縱,還不趁機會發洩發洩無從排解的旺盛精力。
阿四飛身站上去的那刻,全場氣氛都被炒熱了。
她們一起戰鬥過幾天,自然曉得對方的能耐。
不少人躍躍欲試,圍觀的人越聚越多。
阿四身材修長,動作靈巧流暢,一氣呵成,把個比她魁梧不少的女人掀翻臺上臉不紅氣不喘,一張癩臉上全是少女意氣。
渾身醜貌粗服遮不住的光茫,瀟灑恣意,勢不可擋。
換回常衣的韓兆珵也站在臺下,目光微動,靜了二十多年的心潮在此刻瘋狂動蕩,起伏不止。
阿四察覺到她的存在,回身挑釁沖她勾勾手指,叫她上臺。
身後是下屬的起鬨聲,饒是韓兆珵很少參加這種活動,也不得不上。